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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損,使得她就像成為一隻不斷汲取地底陰氣的瓷罐,而且主動匯入心口這處「泉眼」,最終在老人的秘法導引之下,孕育出了那頭嗷嗷待哺的鬼嬰。
一旦事成,鬼嬰破心而出,再找幾處遠離山上視線的偏遠小國,好歹還是龍門境修士的老人,自然可以隨便當個國師,或是扶植幾個廟堂傀儡,甚至是秘密掌控小國君主,發起一場場大戰,餵飽鬼嬰,百年之後,鬼嬰躋身地仙,哪怕根深蒂固的太平山,不至於因為它的襲擾而滅亡,但一定能夠讓太平山傷筋動骨,元氣大傷。
山上修士的恩怨,百年光陰真不算長。
至於一段恩怨之間,山下凡俗夫子的死活,有人全然不在乎,例如雲上老者,但是同樣有人在乎,比如那位太平山的元嬰修士。
但是這般悲天憫人的陸地神仙,依舊無法躋身上五境,到頭來只能束手待斃,亦可見大道無情,不分人之善惡。
雲上的高冠老者,在那少年武夫遞出三拳後,仍是覺得滑稽可笑,氣勢再盛,若無實打實的境界作為支撐,那就是一座瞧著華美的空中閣樓而已,但是老人對於少年身上那件金燦燦的法袍,那是真的垂涎欲滴,簡直就是天大的意外之喜,竟有這等身懷重寶的江湖雛兒,不曉得珍惜性命。
好東西,的確是好東西,說不得就是一件名副其實的仙家法寶。
難道是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飛黃騰達了?再不用當地底打洞的老鼠,而且會比預期更早恢復昔日榮光?
至於那金袍少年是不是仙家子弟,高冠老人哪裡管得著這些,連跟太平山都撕破臉皮了,債多不壓身!
隨著黑雲下沉,飛鷹堡人氏幾乎人人開始頭暈目眩,一些身體孱弱、陽氣不盛的老幼婦孺,已經開始在家中嘔吐起來,大街小巷,高屋矮院,哭聲連綿不絕,許多習武的飛鷹堡青壯漢子,仰頭痴痴看著那座當頭壓下的漆黑雲海,只覺得四肢百骸都會被壓成齏粉,一些個心境不堅的年輕武夫,更是毫無反抗之心,渾身顫抖,哪怕今天有機會逃過一劫,也會因此斷了武道前程。
循著好似地震的巨大動靜,也有人發現在校武場方向,塵土飛揚之中,有著金光熠熠生輝的瑰麗場景,一道道拳罡如虹,愈發壯大,先是手臂粗細,碗口大小,然後井口,依次增加,勢如破竹,一次次沖向天上,好像有人在對雲海出拳。
又有人忍不住做如此想:那人必然是仗著武道高,才敢出拳。
校武場上。
陳平安並非站在原地朝天出拳,每出一拳之後,就會快步轉移,撼山拳的六步走樁,加上劍氣十八停,再以雲蒸大澤式的拳架,加上神人擂鼓式的拳意。
在遞出第十拳後,一拳聲勢,已經徹底壓過腳跺大地的動靜。
拳罡沖天而起,裹挾著呼嘯的風雷聲,校武場周邊的屋脊瓦片,由內向外,層層疊疊,噼里啪啦猛然碎裂。
以陳平安為中心,四周牆壁出現了一張張裂縫雜亂的蛛網。
校武場的青石地面上,早已坑坑窪窪,被踩踏出十個深淺不一的坑。
起先九拳,雖然聲勢一次比一次浩大,可是次次都是洞穿雲海而已,可第十拳,直直撞向了高冠老人所坐的蒲團,老人雖然心中微微悚然,已經默默將少年視為必殺之人,而且必須是先殺之人,可面對氣勢如虹的這一拳,仍是不覺得太過棘手,反而有了點爭強好勝之心,冷笑一聲,只見老人伸出一隻手掌,亮起一大團碧綠幽光,驟然綻放,翻轉手心,往下一覆,剛好迎向那道破開黑色雲海的拳罡。
砰然巨響,蒲團微晃,高冠老人身下的整座雲海卻是劇烈一搖。
來自校武場的拳罡與縈繞老人手掌的絢爛綠光,同時轟然崩碎,化成千萬星光點點,拳罡散入附近雲海,使得原本死氣沉重的漆黑雲海,像是研磨出一層墨汁的硯台,灑入一撮金色碎末,呲呲作響,發出灼燒聲響。
老人抖了抖手腕,透過被拳罡打穿的雲海窟窿,順著頭頂湧入雲海下的那條光柱,俯瞰相距不過三十丈的校武場,陰森笑道:「好傢夥,小小年紀,放在山底下,也算稱雄一方的武道宗師了,不好好混你的江湖,非要跟老夫作對,不知天高地厚!」
言語之間,高冠老人抬起一手,雙指併攏,在繪有五嶽真形圖的高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