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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三個枕頭,王忬靠著床邊,勉強坐起。一臉愧疚地說道:「張部堂,晚生王忬不能見禮,還請大人恕罪。」
來人正是新任的東南總督張經,老頭江湖地位太高,別說王忬,就算是徐階面對他都是小輩兒。不過張經並不倚老賣老,而是十分客氣地笑道:「王大人不必多禮,老夫剛到杭城,此次過來,就是想看看王大人可否恢復了?」
張經語氣和藹,可是一雙老眼閃爍寒光,簡直能把人看穿一般,王忬不由得心裡發虛。
「部堂大人,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晚生身上的傷無所謂,可是這心裡的傷太深了!」
此話一出,倒是說得張經心有戚戚焉。
「身有大功,反受其咎。古往今來,不在少數。就拿陽明公來說,不正是如此嗎?王大人不必太過掛懷,老夫既然到了,就斷然不會讓惡徒逍遙法外。」
「如此多謝部堂大人!」王忬故作艱難,拱手施禮。
張經點了點頭,又沉默一會兒,他才主動開口。
「王大人,你以為是什麼人勾結倭寇的?」
王忬一愣,隨即苦笑道:「晚生受了傷,一直半昏半醒,都是聽人說的消息。對了,行之,你和張部堂好好說說。」
怎麼又是我?
老師這麼玩,舅舅也這麼玩,你們在用童工,榨取未成年人的聰明才智,你們是犯罪!
唐毅心裡頭神獸呼嘯而過,面上還要維持著鎮定,給張經見禮之後,說道:「啟稟老大人,根據從應家和吳家搜出來的證據看,他們買通官員,不准他們去接應督公,作案可能性極大。」
「哦?」張經笑道:「那他們的動機是什麼?」
「小子以為還是逃不過一個利字。」唐毅朗聲說道:「督公執掌閩浙以來,嚴肅海防,整飭吏治,往日靠著走私牟取暴利的海商大族失去了走私的渠道。加之督公平滅普陀的倭巢,失去了海上貿易中轉站,他們氣急敗壞,暗中借倭寇之手,剷除督公也就順理成章。從倭寇突然出現,襲擊鎮海,時機之準確,部署之了解,必然是朝廷有人走漏消息給應吳一般的家族,然後他們再和倭寇勾結,一手導演了這齣戲。」
唐毅聲音清楚,邏輯明白,張經聽得頻頻點頭。
「這些海商大族簡直就是養小鬼!可惡,可恨,可殺!」張經渾身殺氣涌動,不愧是多年帶兵的,讓人膽戰心寒。
唐毅本來還擔心李天寵不是趙文華的對手,現在一看,張經趕到了,有此老在,趙文華只怕要倒霉。
又過了一會兒,張經才說道:「王大人,老夫在南京的時候,就聽說你有一位外甥,拜在了荊川的名下,聰穎異常,可是這位少年郎?」
唐毅忙躬身施禮,「承蒙老大人誇獎,小子名叫唐毅,草字行之。」
「嗯,很好。」張經笑眯眯說道:「老夫初來乍到,你可願意跟在老夫身邊,幫著老夫打點一下?」
面對突然拋出的橄欖枝,唐毅一愣,可是他知道沒法拒絕,只能笑道:「就怕小子不會辦事,給老大人添麻煩。」
「不怕,老夫既然來了,麻煩就少不了。」
老頭話音剛落,從外面傳來腳步聲音,走在前面的正是趙文華,後面緊跟著李天寵。到了病房,見王忬坐在床邊,趙文華露出喜悅之色。
「王大人身體好轉,真是大明之幸啊!」
沒等王忬說什麼,張經笑道:「王大人和老夫說了一會兒話了,讓他休息吧!」
趙文華臉色不悅,心說哪來的死老頭子,竟敢如此托大?李天寵倒是欣喜若狂,忙說道:「謹遵部堂大人之命。」
趙文華眉頭一皺,也猜出了此老的身份,恐怕就是新任的東南總督張經張廷彝,說實話趙文華猖狂慣了,沒有把張經看在眼裡。大喇喇隨著從人出了病房,到了大廳,他邁著大步就往主位走去。
李天寵一伸手拉住了趙文華,「趙大人,你總該注意點分寸吧?」
「什麼意思,本官是欽差!」
「張部堂也是欽差,而且還有陛下御賜的王命旗牌,五品以下官員生殺予奪,均在老大人一念之間。」
趙文華翻了翻眼皮,冷笑道:「本官是工部侍郎,三品官,貌似不在張大人的管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