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二十三分。
身上唯有鮮血是溫熱的。幾隻棲息在鐘樓的白鳥撲棱著翅膀。
城邦一片死寂,只有一些雨中沉睡的身影。蘇明安回頭望,中央政要大廈的燈光依舊亮著,光從鴿子籠般的窗戶透出。
「蘇凜。」他呼喚。
暴雨將他的聲音掩埋。
「諾爾?」
沒有回音。
「玥玥...」
沒有回音。
「呂樹.....」
他緩緩支撐著沉重的軀體,站了起來。
要先離開這裡。
.....他之前是被霖光追殺,從大廈一躍而下摔到了這裡,不知道霖光什麼時候會趕上來。
「噠,噠。」蘇明安走下軟管,走了幾步,差點被絆了一跤。
他以為是垃圾,畢竟這場雨太大了,地面的垃圾被沖得隨處都是。但當他低頭,他才看見絆了他的一腳的,原來是一具屍體。
狼狽的,骯髒的,好像失去了所有顏色的屍體。
「....「
耳邊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雨水順著他的視野落下,浸透了那具屍體,和那在水泊之中像是開敗的百合花一樣凌亂的白髮。
蘇明安緩緩蹲下身,將那具屍體翻了過來。他撥開那人的白髮,露出額頭上一道洞穿傷。
這一瞬間,思緒像是風一般都被颳走,他的計劃、他的下一步行動、他的應對手段,像是全部都忘了。
蘇明安無聲地保持著掀開屍體白髮的姿勢,定格了很久。片刻後,他才緩緩出聲,聲音在暴雨中微不可聞。
「.—.你怎麼會死呢?」你不是反派boss嗎?
反派boss會在和勇者決戰前,就死了嗎?
幾根白髮隨著蘇明安的指縫滑落,重新飄蕩回水中。白髮青年躺在雨泊中。
他閉著眼,像是被人偷襲了,手指仍然保持著挖掘的動作,好像死前都在挖些什麼。
霖光的容顏真的與呂樹很像,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蒼白膚色,眼圈下面總是殘留著青灰,嘴唇也沒有血色,就像久病纏身的病人。
他明明躺在雨泊之上,卻像躺在了海底,快要融化為了水中的一部分。左胸口是開著的,裡面的心臟不見了。
仿佛過去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間。
「...霖光。」蘇明安終於出聲。
好像在作一場漫長的道別。他的尾音帶著顫抖,失語了好一會,像是被抽乾了全部的力氣。
即使一直盼著霖光死,但當這個人真的死了.....「呂......霖光」
蘇明安收回手,任由那些白髮蓋住了屍體的臉。喉嚨間只有低低的氣音。
「...再見。」
枯萎的百合花別在霖光胸口,染了血。樹影在暴雨中虛幻,倒影在水窪的霓虹燈牌斑斕閃爍。白髮青年臉上殘留著血跡,被雨水逐漸漫開,像流淌著血淚。
「...「
蘇明安蹲在雨中,靜默著,耳邊的雨突然停了。一柄傘撐在了他的頭上。
輕微的檸檬香傳來,蘇明安知道給他撐傘的人是誰,這種時候,能夠在全員倒地的城邦自由行動的只有一個人。
「你一直很討厭他。」神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依然是浸潤了紅酒般的優雅腔調:「我給你報了仇,不必感謝我。」
「是。」蘇明安說:「我確實討厭他。」
「人類的叛徒、神明的代行者、他維的走狗、處決無數民眾的劊子手、人人痛恨的惡魔,千刀萬剮也不足夠。「神明低聲道:「他死了,你看,他死了一一從此以後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是嗎?」
「現在看見他死了,你是不是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神明蹲了下來,蹲在蘇明安身邊:「但我看你的神情,好像不那麼開心。」
「我還有一件事想做。」蘇明安說。
「嗯?」神明帶著笑意應聲。
蘇明安突然起身,在神明還蹲著的時候,一個左旋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