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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如何爛,她都不敢想。
最嚴重的一塊反而不是堆積如山的冤假錯案,而是戶籍人口以及稅收。隴舞郡戰爭頻發,這些年因國境屏障削弱,馬匪入境劫掠頻率暴增,人口削減也正常。
可馬匪都是小規模團戰,不敢鬧大動靜,又有褚傑鎮守永固關,最大限度嚴防死守,隴舞郡有前任郡守坐鎮,出兵支援速度也快。但每次上報的死亡數目奇高。
隴舞郡占地面積不算大。
但一個郡戶籍只剩不到千戶——
沈棠指著桌案冷笑,反問隴舞郡老資歷的官吏道:「你們不覺得離譜嗎?」
底下幾個人面面相覷。
誰也不敢先吭聲。
沈棠在十烏一戰積累的聲望,在其他地方沒什麼威懾力和含金量,但在隴舞郡夠用。沈棠深吸一口氣,道:「光是城中接納的難民便有三千多戶,還有陸陸續續投奔的,我就問問你們——郡府登記在冊的戶籍為何只有九百六十戶,還有零有整的報上來?」
好傢夥,兩千多戶都是幽靈嗎?
幾人還是不吱聲,不願做出頭鳥。
一旦做了這個出頭鳥,沈棠這邊或許會滿意,但被得罪的人肯定非常不滿意!
沈棠繃著臉,冷厲瞧著幾人。
如此僵持好一陣子,沈棠才揮手讓他們全部下去。這些都是怕事的老油條,沒有大事的時候可以用一用,一旦到了關鍵時刻,決計不能讓他們沾手,只會耽誤事。
他們不說,沈棠也清楚。
自然是有人趁馬匪劫掠的機會,將活人報成「死人」——「死人」如何按人頭納稅?別看少納一個人頭的稅不多,但這種「死人」多了,日積月累不就多了?這些「死人」還能下地幹活,租戶讓他們繳納多少的租金就能繳納多少的租金,因為他們失去了戶籍!
此事對誰最有利?
呵呵,自然就是誰幹的。
那麼是誰幹的呢?
自然是家中田產無數的主兒。
他們是田產的主人,但他們不可能親自下地幹活,所以需要吃最少糧食、干最多活兒的人。若不是人不吃會死,最好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人給他們耕地勞作。
沈棠揉著眉心將祈善叫來。
輕聲問道:「證據搜集如何?」
不解決田地戶籍問題,沈棠這個郡守有名無實。莫說養軍隊了,她連自己這草台班子的薪俸都發不下去!十烏的國庫也不能年年讓她逛一回進貨,只能坐吃山空。
祈善明白沈棠詢問什麼。
「有三家借著這次機會清理掉了,手腳做得乾淨,懷疑不到咱們頭上,證據也搜查出來存放妥當。但隴舞郡其他豪紳似有警覺,我等此時也不能刻意引馬匪入境……」
這種冒風險的事情不能亂做。
一旦暴露,沈棠的名聲頃刻就毀。
畢竟,一郡之長與馬匪「勾結」是爆炸性的負面消息。鄭喬還是國主,若有人將此事告發上去,沈棠被發配或者再次平調,那就完犢子了。祈善這會兒是投鼠忌器。
按照他原先的計劃,完全可以借著馬匪之手將這些毒瘤一次性弄乾淨了。但架不住同僚太給力,又有荀貞和宴興寧化身烏有的神助攻,永固關的損失降至最低。
攻入隴舞郡境內的馬匪數量稀少。
唉,幹不成大事。
沈棠狠下心:「那就借題發揮。」
這些豪紳地頭蛇壞事幹得太多了,早就失去了敬畏之心,其中一部分還想著迎十烏王師過來,好一步登天。欺負前任郡守死得慘,欺負沈棠初來乍到年紀小……
做事未必會清理尾巴。
他們現在就是滿頭虱子的禿子。
抓個把柄就能借題發揮。
祈善與沈棠的主意不謀而合:「主公的意思——是借著此次戶籍徹查動手?」
沈棠冷著臉點頭:「對,尋個機會突擊檢查!將隴舞郡每一塊地都篩一遍!這麼多大活人,他們是能藏到天上還是藏到地下?有一個對不上,我就弄死他們!」
人口關乎賦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