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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憶明身穿白衣繡劍服,邁入敞開的書房正門,向右轉身,看到桌案後有一人正低頭批閱文書。
與此同時,那人抬起頭,與葛憶明四目相對。
在此之前,葛憶明腦海中想像過無數個可能,但直到見到本人,才發現眼前之人與自己的想像中相差極大。
桌子後面明明應該是一個年滿二十歲的青年,但乍一看卻像是年近三十歲的中年,再仔細一看,此人的皮膚外貌的確和二十歲的青年毫無二致,但一雙眼睛卻仿佛透著一種山嶽之巔的高遠,又好像帶著跨越萬古的蒼茫,更有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嚴,似是還有利劍出鞘的鋒芒。
葛憶明的腦海出現短暫的錯亂,根本分不清眼前之人到底是何等身份,一位大學士?一位史學家?一位君王?還是一位殺妖無數的將軍?
葛憶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震撼,即便第一次見到叔父葛百萬的時候,也只是被叔父的睿智打動,可看到眼前的這雙眼睛,葛憶明心中升起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對面之人眨了一下眼,葛憶明這才從混亂的感覺中抽身而出,暗暗鬆了口氣,但與此同時,他敏銳地發覺,在對方眨眼的一瞬間,自己似乎捕捉到一絲淡淡的疲憊。
正是捕捉到這一絲疲憊,葛憶明感到一股莫名的羞愧在胸口涌動,好像自己欠了眼前之人一筆債。同時,內心有一絲心悸,好像看到一位巍峨的巨人正帶領萬民前行,現在走累了,正在休息。
葛憶明看著眼前之人,竟然說不出話來。
「你就是葛進士?」方運緩緩挺直上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葛憶明,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
葛憶明立刻清醒,急忙作揖道「學生葛憶明,見過方總督!」
葛憶明彎下腰,在起身的時候,熱血湧上面龐,面頰發燙,眼中閃過一抹羞惱,因為在昨天,他還對一干慶官說要方運好看,就在進門前,他還認為自己能讓方運措手不及,可現在,自己竟然連句話都不敢說。
「嗯,你有何事,說吧。」方運的雙目清澈,神色淡然,好像就算州衙失火,他單單用這表情也能壓住火勢。
葛憶明站直身體,惋惜道「方總督大禍臨頭,還不自知,可惜,可惜。」
「繼續。」方運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葛憶明輕輕咬了一下牙,旋即恢復正常,這種話名為當頭棒喝,乃是吸引初見之人的不二法寶,是葛百萬教的,而葛百萬是從一個大名鼎鼎的江湖游醫那裡學來的。葛憶明之前想像過方運的各種反應,想像過各種對策,想像過方運會假裝鎮靜,唯獨沒想到方運竟然如此淡然,完全不是一個青年人該有的反應。
葛憶明心中有些慌張,甚至懷疑方運看穿自己的意圖,但旋即便調整心態。
葛憶明隨意一拱手,道「如今景國危機四伏,外有蠻族南下,內有君幼臣爭,而根本所在陳聖,病重多年。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現如今的陳聖,已經難以重現當年的風光,在狼戮面前,必敗無疑。鳥則擇木,臣當擇主,景國君不君,國不國,名臣豈能深陷其中?觀我慶國,宗聖未歷生死之戰,未有重傷,有神藥加護,至少有百年之壽。他先以雜家治國,現接掌東聖閣,盡握人族,當為人族至尊。慶國與景國相比,如日月照螢火,不可同日而語。學生以為,您當改投宗聖門下,之後聖道必然一片坦途,假以時日,必然封聖,位列眾聖殿,俯察萬界。若是留在景國,前途渺茫,恐身死人亡。學生一片赤誠,還請方總督三思。」
「嗯,你應該準備了不少說辭,選一段繼續說給我聽聽。」方運道,面色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葛憶明愕然,愣了一剎那,直欲破口大罵,有這麼說話的嗎?誰勸說別人前不準備好?誰被勸說的時候會冒出這麼一句?這讓人怎麼接話?什麼叫選一段說,當唱戲的呢?
葛憶明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和無奈,乾笑道「方總督果非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學生之所以來此,是因為知道有大人物準備在此次中秋文會上聯合張龍象,污您文名、奪您權位,您若一蹶不振,對人族來說是莫大的損失。只要您加入慶國,學生擔保,一切的阻難都煙消雲散。」
方運輕輕搖頭,道「你在勸說之前,就知道本督絕不會答應,那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