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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軍戰敗,郭威令諸將收拾戰場、安頓行營,第二日便到中軍大帳議事。
等郭信到中軍時,郭威已經坐在座上,帳內漢軍諸軍將領面紅耳赤,彼此高聲談論昨日戰果。
待眾將到齊之後,郭威先在帳中大肆宣告昨日大戰的戰況,言河中軍力不堪戰,李守貞窮途末路云云。雖後便吩咐侍衛將河中軍戰俘押入帳中。
昨天戰後漢軍不止抓了一個河中軍將領,七八個人都被帶到了中軍大帳,裡面也有趙匡胤抓到的河中馬軍都指揮使鄭賓。
一眾俘將都以雙手綁在背後的姿勢押跪在地上,郭信瞧了他們的臉,見其臉上的灰塵和血污還沒擦過,扒了甲後更顯得狼狽至極。至於其中每個人的表現也各不相同,有的低著頭不說話,有的還在掙扎喊話:「要殺便殺!何必羞辱!」
「郭公!郭公饒命!俺願降,勿要殺俺!」還是昨天抓到的鄭賓,匍匐在地上,瞪著眼睛先聲喊道,另一個聲音緊隨其後:「罪將魏延朗,也願歸附朝廷!」
「賤骨頭!」身邊一個寧死不降的降將罵完便張口一唾,竟精準地啐在鄭賓的臉上。
不僅降將,就連郭威身邊的一眾將領們瞧著鄭賓,臉上皆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郭信眼裡觀察著這些,心想此時軍中武夫習氣,對待投降反而比對待造反更為不齒。
鄭、魏二人表情也變得十分尷尬。
眾人都等著郭威的反應,只見郭威看向下面的目光一藐:「反逆之罪,安有不殺之理?」說罷便要命侍衛將一眾罪將拖出去問斬。
「且慢!」帳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
郭信驚訝地迎聲看去,見說話的是昨日同樣立下大功的河中都監吳虔裕。
吳虔裕坦然出列道:「郭公如此恐怕不妥,官家此前敕制有言:河中叛逆,罪止元惡,其餘詿誤,一切不問。如今此二人既已願歸附朝廷,何必再妄加殺戮?」
吳虔裕供奉劉家多年,如今在朝中是宣徽使,可謂是頗受聖眷的人物。而此役又是漢軍在河中行營的兵馬都監——本來河中行營的都監是王峻,只是尚洪遷死得太意外,朝廷不得不調王峻前去長安制衡節度使郭從義。自此之後,吳虔裕便代替王峻,成為了河中行營中唯一能制衡郭威的人物。
因著身上特殊的身份,吳虔裕在軍中本身就代表著官家的存在,此時又刻意引劉承祐年初的制敕作為憑佐,故而他的話一出來,郭威一時間也接不上話。郭信留心觀察,察覺到郭威臉上貌似不以為意,眼睛裡卻似乎有些怒色。
底下的眾將同樣默不作聲,雖無人出言反對,但看似對吳虔裕的話兒也不太滿意。大夥耗在城下大半年,任誰也要有幾分脾氣,如今好不容易逮住幾個大頭,哪能心甘情願就這麼放走?
郭信暗想:吳虔裕當著軍中眾將的面抓這樣一個小小的漏洞,恐怕八成是為了損傷郭威在軍中的威信。至於斬殺叛臣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郭威身為主帥完全可以自行處置,可吳虔裕這樣一提,當眾違背官家旨意便是不可能的。郭威這下著實不好應對。
吳虔裕的臉上掛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時郭信想起昨日陣前的情景,突然計上心來。
說干就干!郭信當即大著膽子出列,執軍禮道:「末將在陣前抓獲鄭賓時,其言有城中機密軍情要來稟報。末將斗膽建言,不如先聽聽他說些什麼,若果真對我軍破城有益,免其一死倒也未嘗不可。」
郭信說罷冷冷地瞪了跪在地上的鄭賓一眼,鄭賓當即會意,頭點如搗蒜道:「對!對對!罪將確有機密軍情稟報!願意稟報郭公,以功抵罪。」
郭信抱拳向郭威請示,正迎上郭威複雜的目光。隨後就聽郭威冷哼一聲,面色轉而十分冷峻:「既然如此,爾等還不如實說來?」
鄭賓表情討好地諂言道:「郭公英明,諸位將軍明鑑,城內百姓餓死者已有十之五六,李逆在城中束手無策,日夜只得在府中飲宴作樂,向僧人道士占卜問卦。城中眾軍已對李逆離心,只要郭公如今遣將攻城,必然能」
還未說完,一旁的魏延朗也不甘其後,跪著向前爬了兩步:「罪將以為,郭公只要在城外用飛羽射招降書於城內,敵軍自然傳繳而定,河中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