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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隆的鼓聲里,日頭在兩軍頭頂上空,漸漸往西偏斜。
武毅軍的士卒們,臉龐微微上揚,他們看到光芒從自己頎長的矛刃上滑了過去,對面射來的太陽不再刺眼,而本來一片赤紅色的蠻兵形貌,也開始清晰起來。
現在太陽,在我們的背後!
此刻高岳目光如電,看到了,在鼓聲中,蠻兵開始前後交錯,煙塵大作,明顯是在替手陣型,此刻前列不再是密集的長鑹,而是如牆般的蠻牌,層層疊疊挨在一起,牌面上的銅飾,在西斜的日頭照耀下,光芒是星星點點,格外醒目。
「蠻兵們是要持蠻牌抵擋炮銃,而後一鼓作氣衝撞我軍,現在可以投入鐵騎決勝。」高岳疾呼到,接著握住劍柄,掣出雲浮之刃,指向前方。
周子平即刻振起手臂上的長槊,白色的裘衣呼得聲,迎風飛揚,像鷹的羽翼般。
整個陷塘都戰慄顫抖起來,武毅軍的三條陣線,步卒和射手幢隊嫻熟地散開,讓出數條貫穿的通道來,近三千名人馬裹覆甲片的武毅軍突騎,馬蹄飛揚,迅捷地沖了出來,他們的武器、鎧甲、羽纓都在陽光下反光,絢爛地如同雲霞一般。
「唐軍的騎兵結群出來啦!」蠻兵前頭,人們都驚恐地大呼起來。
大鼓下的黃少卿看到這一幕,想起兒子黃昌沔的提醒,果然高岳是以千錘百鍊的邊地鐵騎,作為制勝法寶的。
但這時堅決不能動搖退卻,不然士兵們未戰便會崩潰,事到如今,也只能繼續衝上去,決勝負。
「咚!」大銅鼓前,擊鼓的洞蠻在擊打最後一輪時,突然有清脆的聲音。
一柄銀質鑲金的鼓槌,忽然折斷了。
許許多多蠻牌後,黃洞蠻兵們開始張大嘴,露出黑色鑿掉的牙洞,聳起腮幫,擠起雙眼,舉起斧頭和梭鏢,腳下狠狠踏著泥土,接著成千上萬,不可遏制地向唐軍的戰線撲來。
「吃蔗糖丸!」馬背上的明懷義大呼道,接著把高鞍下懸著袋子裡,兩顆丸子都拿出來,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其他騎兵們也都毫不保留,把儲備的糖丸,同樣全部吞食下去。
武毅軍所有的長矟手、鏜鈀手、射手,也都拿出糖丸來,放入口中。
接著,武毅左軍的那門首炮,炮手看著潮水般蜂擁殺來的蠻兵,還有那足可抵擋銃彈的蠻牌在晃動不已,便在相距三十步開外時,果決點著了子銃的火索。
巨龍般的咆哮猛地起來:虎踞炮的炮口抖動,接著重彈丸,挾著二十多顆霰子,全都噴射了出來,首炮發射後,便是第二門、第三門......最終,數十門虎踞炮都發出了怒吼,真的如熊咆龍吟般,熾熱的彈丸就像是火雨那般,橫掃了正在衝鋒的蠻兵隊形中,像一群兇狠的馬蜂,蟄刺中一頭龐大的,正在奔跑起來的「犀牛」。
碎裂的蠻牌,紛紛揚揚,被貫穿撕扯的蠻兵軀體,不是猝然往後仰倒,就是被劃出恐怖的傷口,灑著鮮血,往前頹然走了兩步後,跪下,伏倒在地上,前面數排爭相倒下,後面的人都嚇傻了,手握著長鑹或梭鏢,在刺鼻的硝煙中不知所為。
忽然,一隻渾身鐵甲的高大「怪獸」,在嘶鳴聲中,突然自煙霧裡奔出,胳膊下夾著一柄鋒利的馬槊,挾著暴風驟雨般的氣勢,接著兩名蠻兵慘叫著倒飛,他倆被這武毅軍騎兵幢頭的槊穿刺在一起,直衝了數步,接連撞翻後面幾位同伴,才落了下來。
接著那幢頭,將槊脫手,抽出一枚鐵鐧來,打得四面的蠻兵血肉橫飛,戰馬則在其下野蠻衝撞,踐踏蹂躪。
越來越多的「怪獸」衝來,突入到蠻兵的陣隊裡,如狂飆颶風那般,將蠻兵當作矮小的禾苗,肆意衝鋒、收割著,馬槊突刺完後,狼牙棒砸完後,便抽出近身武器廝殺。
幾支騎兵衝鋒的路線而過,自遠方看去,就像是一條條血跡狼藉的巷道般,還沒有死的蠻兵,躺滿在地面上,在虎踞炮的硝煙和武毅軍鐵騎揚起的灰塵里,咳嗽著,捂著創口,剛要坐起來,便被後繼跟進的唐軍刀牌手給紛紛重新踏翻,接著頭顱被盾牌夾住,刀鋒一割,鮮血飛濺,頭顱墜地,十分迅速——唐軍的輕足部隊,刀牌手和鏜鈀手也追隨著騎兵之後,開始瘋狂收割。
黃少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