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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黃鼎所部追至距離桐廬北岸十多里處,卻又見東面有快馬馳來,馬上之人離得老遠便放聲哀嚎,「黃將軍,直塢里被敵軍攻破,死傷百餘人!」
黃鼎立刻愣在當場——直塢里就在大盤山以北六七里處,明軍怎又轉回去了?!
這些明軍端的邪門,按說他們帶了三十多門大炮,怎可能跑得比騎兵還快?此時又神不知鬼不覺得「穿過」自己兩萬大軍繞去了東面,自己卻絲毫未覺!
他無奈吩咐道:「令苟芳部返回直塢里附近增援,我大軍仍向錢塘上游進發。」
……
「將軍,您說咱們這整天船上船下地折騰什麼呢?」破虜營的一名千總正指揮手下將大炮吊至船上,見孫奇前來視察,忙敬了個禮,又繼續道,「從新城到鳳川二百多里,將士們都暈船暈得不行,算算其實才殺了五六百賊兵……咱為啥不直接攻新城呢?」
「你懂什麼?」孫奇笑道,「輔政王殿下說了,這叫做放風箏戰法。」實則這是他臨從蕭山出發時朱琳渼才安排下來的策略,他也算現學現賣。
「放風箏?」那千總奇道,「您能跟屬下說說嗎?」
「風箏你放過吧?」
「放過。」
「如今建虜就如那飄忽的風箏,而我們便是地上放風箏的人。」孫奇比了個拉繩子的動作,「咱們不論走到哪兒,他都得老老實實跟在咱們身後。」
「這……屬下卻聽卻糊塗了,這算什麼戰法?」
「殿下授此戰法有三個要訣。」孫奇有意栽培這名手下,倒顯得極為耐心,「第一,這風箏不能脫線,就是說必須讓建奴緊跟我們身後。你道我們每至一處,為何不惜火藥炮彈,不求擊斃賊軍,卻要儘量將聲勢鬧大?」
「是讓虜賊以為我患?」那軍官也是頗有悟性。
「對嘍。這麼多大炮在錢塘北岸鬧騰,建奴想不理也不行。」孫奇又伸出兩根指頭,「這第二,你要比風箏速度快,若要被風箏追上了,那便成了正面對決。」
那名千總隨即道:「屬下明白了,我們登岸擊賊之後便立刻上船,就是為了比虜賊走得快!等甩開大隊賊軍之後,便再次上岸襲敵。」
若黃鼎聽到這話定會恍然大悟,難怪自己的騎兵連明軍的大炮都追不上,這馬蹄再快卻怎能快得過船帆?
孫奇笑而點頭,「但關鍵之處還在這第三。當賊軍追得疲憊不堪時,我們便要回身割他一塊肉!而後繼續拉繩子放他這隻風箏。」
「割肉?」那千總眼前一亮,「這麼說有大仗要打了。」
孫奇朝大盤山比劃一下,卻不再言語了。
他和鄧山昨日已收到探報,建虜黃鼎主力仍向西而去,卻分出兩千三四百騎兵返回直塢里救援。他二人合計一番,決定在大盤山北側的山谷中設伏,以破虜營如今武器裝備之精良,盡滅這隊虜騎當有十足把握。
此時在錢塘北岸的富陽、嘉興、松江等地,與鄧山這邊相似的情形也在同步上演。洪承疇十餘萬大軍氣勢洶洶地逼至錢塘江一線,卻被明軍在戰船配合下到處「放風箏」,搞得焦頭爛額。
尤其是朱琳渼親率的龍衛軍右路,昨日已在宋江東南的南橋附近殺了個回馬槍,殲滅建虜張天祿部連帶南橋守軍共三千餘人。
……
「覺大人慢走。」鄭芝龍將覺羅郎球送到下層船艙的中部,又恭敬地躬身施禮,這才返回了自己的船艙中。
「父親,您為何對那覺羅郎球如此低聲下氣?這些滿人簡直……」
「收聲!」鄭芝龍用嚴厲的眼神打斷鄭渡,又打開艙門左右查看,見外面空無一人,這才又關門道,「你嚷嚷什麼?!」
「他們簡直欺人太甚!」鄭渡一拳砸在艙壁上,壓低了聲音道,「咱們冒了天大的風險,攜六百多條戰船投靠,他們卻把咱們當賊防!
「那覺羅郎球和劉進忠分明就是派來監視您的狗,您還對他們這般客氣……」
「這倒也是意料中的事。」鄭芝龍嘆口氣道,「我初投效時,朝廷便許諾授我閩粵總督一職,可謂恩寵有加。
「可恨我輕信了你大哥……輕信了鄭森這個逆子離間,未能及時出兵增援博洛貝勒,這才招致朝廷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