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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很尷尬,十分尷尬,他覺得朱高煦是有意誤導他,然後讓他出醜……這個該死的小子,準是自己讓他去抓僧尼,背黑鍋,心裡頭不滿意。先是讓自己寫文章,接著又擺了自己一道!
雙倍奉還,還真記仇啊!
要不看你爹的面子,老衲有一萬種辦法弄死你。別覺得你是未來的皇子,就了不起了,老衲要算計你,你小子還是好不了……道衍滿肚子都是氣,可現在最要緊的是怎麼應付朱棣和柳淳。
這倆人仿佛看稀罕物似的,笑呵呵盯著他,弄得道衍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個……王爺,柳大人,這佛門廣大,你們什麼人都有,不稀奇,一點也不稀奇。」
柳淳點頭,「是啊,連大師這種人都能在佛門之中逍遙,可見當真是廣闊無垠啊!」
道衍翻白眼,也不說話,讓你奚落兩句就是了。
這幫僧尼,也不給老衲做臉,你們好歹有幾個有骨氣的,硬扛著做苦力,哪怕累死了,也別還俗。
最好死個幾十個,以後寫到書里,還能被稱作法難,現在可好,連帶自己,都成了笑柄了。
「大師,據我所知,前朝是很重視僧尼吧?」
道衍無力道:「這還用問嗎?」道衍指了指腳下的土地,「這座北平城,最初就是八思巴設計的,他可是大元帝師,尊崇無比,前朝的時候,許多人都出家為僧,託庇沙門。」
柳淳略微沉吟,他終於知道道衍效仿的偶像是誰了。
「大師,前朝佛門大興,自然良莠不齊,什麼人都摻和其中,先帝就幾次整飭。我提議啊,從今往後,凡是想要入佛門的,都要先做苦役十五年,如此才能落髮!」
「等等!」
道衍直接打斷了柳淳,怒道:「柳大人,你想滅亡佛門不成?」
「怎麼能這麼說呢!」柳淳語重心長道:「你想啊,出家為僧,不事生產,也不納稅,每天就是念經禮佛,享受四方供養……人生天地間,憑什麼白吃白喝啊!說得過去嗎?先做十五年苦役,等於替社會做了貢獻,積累了財富,如此再享受供養,也就是情理之中了。不然一點好事沒幹,就坐享其成,這是什麼道理?」
朱棣抓著鬍鬚,認真聽著,「柳淳,你講的還真是這麼回事!假如有人願意不要工錢,不圖吃喝,勤勤懇懇,干十五年的苦役,就可以讓他出家。如此磨礪出來的,也必然是高僧大德!」
「王爺!」道衍都要哭了,「王爺,真要是這麼幹了,就再也沒人出家了!」
朱棣哈哈大笑,「大師,如果連這點磨礪都承受不了,那還出家幹什麼?」
柳淳也跟著道:「沒錯,所謂善門難開,這麼做,也是防止心術不正之徒進入佛門,敗壞佛家的聲譽,其實我們是替佛門著想!大師……你總不會覺得,凡是出家的人,都貪圖享受,躲避責任吧?如此品行,能修成正果嗎?」
道衍氣得咬牙,「柳淳,老衲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想壓制佛門!」
「沒錯!」柳淳毫不避諱,「天下名山大川,佛門占了十之七八!誰答應給他們的?好好的山景,就出來一個廟宇,一圈人在裡面念經禮佛……他們破壞環境,占用動物棲息地,是很嚴重的罪行!尤其是天下山川樹木,全都是天子所有,僧尼憑什麼搶天家的東西?」
道衍這些日子經常跟柳淳在一起,設計整個工程,一些新鮮詞兒,他也聽得明白。
「說來說去,柳大人,你還是有滅佛的心思,是吧?」
柳淳啞然一笑,「那大師是一定要阻攔了?」
「不!」道衍突然搖頭,凝重的五官瞬間解凍,笑得好像跟一朵老菊花似的,「柳大人,你隨便怎麼折騰,老衲不但不阻攔,還要鼓勵。你放手去做,只要最後剩下老衲一個出家人,還備受尊重,滅佛的罪名,就落不到你柳大人的頭上,更落不到王爺的頭上!」
「既然老衲安然無事,我管別人幹什麼啊!」
道衍笑得可開心了,「柳大人,你是不是以為,老僧會和那些酸腐文臣一樣,死命保著佛門的人?你錯了,大錯特錯了!這世上除了陛下,沒人值得老衲拼了一條性命,你柳大人可不夠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