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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賈魯河邊和官軍決戰,是李自成做出的決策,李岩現在所指出的不能戰的理由,每一條都是在打他的臉,同時也是在降低他的領導權威。道友閣 m.daoyouge.com特別是最後一句,如果他李自成能聽從李岩的建議,派騎兵襲擊小袁營,也許就不會有今晚進退兩難的險境了。
任何一個領導聽了李岩這番話,心裡都不會痛快。
牛金星目光斜睨,嘴角浮現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冷笑,心說:李岩啊李岩,你究竟是聰明呢還是愚笨居然當面揭闖帥的短,你真以為闖帥不會生氣嗎
「那今日又為何能戰」雖然虛弱,但劉宗敏的目光卻依然犀利,他直勾勾地盯著李岩,艱難的說道:「官軍火器依然占據優勢,有賈魯河之勝,士氣必然也高漲,相等兵力下,我闖營又有幾分取勝的機會」
李岩沉默了一下,向李自成抱拳道:「並非是因為今日能戰,實乃是因為今日必須戰西攻東守取勝的機會微乎其微。」
晚間見面之時,李岩只所以沒有直說,乃是因為闖營還有伏擊之策,如果伏擊成功,形勢自然逆轉,不需要他再獻策,現在伏擊失敗,他也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聽到此,李自成眉頭皺得更深,牛金星察言觀色,立刻問道:「李公子,你何以認為西攻東守的勝機微乎其微如果牛某記得不錯,幾個時辰前你可還說,我闖營突破小袁營的壕溝不成問題。」
李岩點頭:「是,在下現在也依然認為,我軍突破袁時中的壕溝不是問題,畢竟壕溝太長,袁時中不可能處處重兵防守,只要一處突破,我義軍就可以搶到勝機。問題是,幾十里的壕溝不可能瞬間填平,只能選擇性的填平幾段,我闖營兵馬加家眷,一共將近十萬人,要想通過壕溝撤退到安全地帶,需要相當的時間。以朱家太子的狡詐,一定會選擇半渡而擊,令我首尾不能相顧,渡過壕溝的將士急於逃跑,沒過壕溝的士兵沒有戰心,只想著退過壕溝,到時等待我闖營的必然是一場大潰敗」
眾將微微變色,大帳寂靜,只有劉宗敏的咳嗽聲。
牛金星捻著鬍鬚,有點不甘心的追問道:「如果我軍能快速突破,不給朱家太子半渡而擊的機會呢」
「難。」
李岩搖頭:「袁時中的壕溝寬兩丈,深兩丈,堪比護城河,就算小袁營的士兵再不經戰,依靠這麼寬的壕溝,依然可以抵擋一陣,更何況,小袁營里除了小袁營的士兵,很有可能還會有朱家太子的兵。雖不會多,但應該都是精銳。」
「嗯」
李自成臉色一變:「你何以這麼認為」
眾將也都是吃驚,如果小袁營里官軍,那戰力恐怕就完全不同了。
事到如今,李岩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將下午他試圖勸降朱成炬,結果被擒獲,然後見到前商丘知縣梁以樟和侯恂的二公子侯方域的事情講訴了一遍。
「梁以樟他還活著」
不等李岩說完,牛金星就吃驚。
劉宗敏用力抓著椅子的扶手,大罵道:「狗官」
李自成臉色沉沉,他算是徹底明白,小袁營為什麼會突然叛變了,原來是早就和官府勾結上了。然後又有點微怒,下午的事情,李岩為什麼現在才說
牛金星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道:「就算梁以樟在小袁營,也並不能說明其營中有官軍,中牟在我後方,從中牟、尉氏、新鄭,這一片的區域一直都在我闖營的控制之中,若有官軍兵馬經過,我軍豈能不知對了,這本就是李公子您的職責,李公子您可沒有這方面的任何報告」
略帶譏笑的看向李岩。
李岩點頭,坦然承認道:「我事先確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情報,也沒有發現官軍的蹤跡,不過這並不能證明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就像朱家太子的官軍悄悄潛過通許縣一樣,事先和事中,我也沒有收到任何的情報。」
「哦,這樣啊」牛金星輕輕哦了一聲,恍然中帶著一些輕蔑。
李岩不理會他對自己失職的嘲諷,向李自成拱手:「闖帥,探查情報,屬下有重大的失誤,屬下不會,也不能逃避責任,但屬下堅持認為,東守西攻勝機渺茫。我闖營唯一的勝機在東攻」
李自成沉思著沒有說話,椅子裡的劉宗敏卻強撐著坐直了身子,沙啞著問:「勝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