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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關係?你不要勉強,」柏奕扶著柏靈,小心地跨過了將軍府的門檻,暗淡的燈籠微光下,柏靈的臉色微微發青,「……既然來了,我們就不差這一個晚上。隨夢小說網 www.suimeng.co」
「還是先去申老將軍那裡,」柏靈低聲道,她的表情稍稍有些痛苦,「不過我確實得……趕緊坐下來歇息一會兒。」
在進了鄢州以後,一聽說申集川沒有住在城外的軍營,而是在城中的將軍府中休養,柏靈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安。
在表明身份以後,她和柏奕這一路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攔,這一方面是因為「林白」在外的名聲,另一方面則是一直留心著城內動向的錦衣衛。
在他們的授意下,柏靈在進城之後,腳幾乎就沒有沾過地面,她從一輛馬車轉向另一頂轎輦,先是去到了一間被布置得極為周到的暖閣,在那裡休息了片刻,後來在柏靈的強烈要求之下,眾人又送她來到將軍府的宅邸前。
溫熱的湯婆子裹著絨絨的布套被送來,稍稍涼了便有人主動過來給柏靈換一個。
這種無微不至是出自誰的授意,所有人心照不宣。
將軍府的下人引著柏靈一行慢慢往申集川的院子走去,在臨近屋門的時候,柏靈望見不遠處有年輕的守衛似乎在抹眼淚。
屋子裡一片暖融,新點了好幾盞燈,把整個外屋映照得亮堂堂的。
「兩位在這兒稍等。」引路的老僕輕聲道,而後轉身向裡屋走去了。
柏靈扶著椅子的把手,慢慢地在眼前一把額外為她準備的藤椅上躺靠了下來,她的呼吸變得沉重而緩慢,後腰的傷口一直在疼,柏靈有些疑心它是不是又裂開了,才會傳來這樣持續而綿密的疼痛。
裡間的布簾揭起,老僕的身子從中探了出來。
「請進吧。」他輕聲道。
柏奕才要低頭去扶柏靈,便有兩人上前,一左一右穩穩地抬起了柏靈的藤椅,柏奕顰眉,跟著一道進了屋子。
屋內,申集川已經半坐了起來。
此刻,申集川的整個人已經消瘦得如同一副枯骨,可是那雙眼睛卻因為面頰的乾枯和委頓而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凸出。
老人也笑起來,他微微眯起眼睛,想將眼前的來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柏靈看見,申老將軍的眸子邊沿多了一圈帶著淡藍色的銀白,好像一道銀圈——那是非常嚴重的眼翳,但卻讓他的目光看起來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清亮和銳利。
在申集川的臉上,柏靈也認出了幾分與太后臨終前相似的沉暮,這微妙的暮氣便是人臨終前的樣子。
「申將軍。」柏靈被緩緩放在離申集川不遠的暖爐邊上,她看著老人家的臉,有些動容地笑了起來。
申集川顫巍巍地抬起左手,向著老僕做了一個驅趕的動作。老人的手似乎只剩下了一層皮,他的每一次移動,柏靈都好像聽見自己的關節處傳來了骨頭摩擦的聲音。
柏靈也推了推柏奕的手。
很快,屋子裡只剩下柏靈和申集川兩人。
「……多年輕啊,你們。」申集川望著柏奕離去的方向,喉嚨中發出嘆息一般的低吟,如今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氣流夾雜了一點混沌的聲響,「我……」
柏靈忍不住稍稍直起腰,向著申集川那邊靠了靠——但還是沒有聽清他的下半句。
她有些想要上前,握住申集川那雙已經乾枯的手,但才稍稍動了動,後背的疼痛便讓柏靈放棄了這個念頭,求饒似地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而柏靈不知道的是,當她在忍受著後背的傷口時,申集川也一樣在忍受著折磨,忍受著「活著」本身的折磨。
饑渴是一種折磨,可進食也是一種折磨,沉悶是一種折磨,但呼吸也是一種折磨——每一口吐息都帶來肺部和腹部的疼痛,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進食,也無法入睡。
只能靜靜等候死亡來把這行將就木的光景解脫。
申集川看著柏靈坐立不安的樣子,自言自語似的笑起來道,「小小年紀,像個老頭子……沒點朝氣。」
柏靈笑嘆了一聲,「我哪裡還奢望什麼朝氣,能保住這一條命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將軍。」
「我聽說了……」申集川低聲道,他微微垂眸,醞釀了一會兒力氣,重新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