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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人之最本己的,無所關聯的,確知而不確定,超不過的可能性。」——海德格爾。】
【除疾病與自我放棄之外,我們很難想到自己的死亡將在哪一天降臨,潛意識認為自己會沿著腦中構想的道路生存下去。在這種心理中,老年人尚且會考慮行動是否會受限於壽命,年輕人卻不會,因為他們並不將「死亡」考慮在內。】
【以至於逃避對「死亡」的思考。】
【在某種意義上。】
【也是逃避了對「生」的思考。】
【這種看法,和我們對於「第一玩家」的看法沒什麼不同。我們都下意識忽略了他會「死亡」的可能性。】
【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曾經見證了四十六億年的滄海桑田,見證了億兆種族的新生與熄滅。如果將時間比作一條長線,人類存在的歷史只有那麼短短一瞬——你難道能指望一顆星球普度眾生?倘若它對「人類」青睞有加,魚和牛又何嘗不是它的子民?倘若以「智慧」劃分種群,極端智慧者與智力缺陷愚人的差距甚至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又該如何劃分它的子民?】
【我不敢假想「天命之子」的存在。假使人類因為一場荒誕不經的遊戲盡皆滅亡,星球的壽命依然不會改變。幾個世紀之後,新生命仍將誕生,死去的只是我們。那麼多的生命、那麼多的物質遺產、那麼多的詩歌與文學都將化為宇宙中的一抹飛灰。】
【所以。】
【第一玩家死了,他的死熄滅了人類的希望。死亡是無法被跨越的「可能性」。一旦發生,無法被更改。】
【除非他沒有死去,但我不敢假想這個可能性,太渺小了,堪稱奇蹟。】
【蘇明安。他原來是真的會死去的。我們應當感到悲痛、遺憾、和歉疚。】
【對不起,曾經對你施加了那麼大的壓力。對不起,曾經用最激烈的言辭去指責你。對不起,曾經用批判的目光去凝視你。直到你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我才想起你還沒有到達20歲。】
【對不起。】
【蘇明安,你明明還小我兩歲。】
【——摘錄自夢巡論壇top10火帖,一位匿名玩家所發布。】
水島川空沒有想到這個結果。
青年被釘死在機械輪盤上,四肢垂落著,全身的重量僅靠額頭上的一柄聖劍作支撐,豁口顯現在額頭邊緣,隨時可能沿著頭顱將他扯碎。大雨的劇烈沖刷下,那身合體的黑袍猶如褶皺遍布的裹屍袋。
他的雙眼閉合著,神情與他平日安睡時沒什麼不同,甚至看上去更痛苦一些。眉頭微微蹙著,殘留著鮮明的遺憾。他對於這種死亡,很明顯也不肯接受。
「不可能」水島川空不停地重複。
她相信神靈的判斷,神靈的測算能力精準到了極致,祂甚至能算到這世界上每一個人的行動。祂當然能算出,這一劍是砍不死蘇明安的靈魂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這一劍之後,再也看不到他的靈魂?
她在發抖啊。
舊日之世的早春原來這麼冷。827年的2月,還屬於冬季寒涼未過的時日,二月的風攜帶著尚未融化在世上的霜白,打在她的臉上。
她望向自己的雙手,白淨的雙手、沒有老繭的雙手,卻像是浸泡在了鮮紅的血液里。這雙手,好像再也洗不乾淨。
「我」
她好像很想解釋什麼,或是推脫什麼。但是下一瞬間她就意識到沒有意義了,能夠聽她解釋的人已經不在了。
那個總是提及她妹妹的人已經不在了,他總是對她投以的遺憾眼神也看不到了,他的聲音也不在了。
好冷。
神靈長久地停駐在機械輪盤旁邊,略長的白髮遮住了祂的側臉,沒有人能看清祂的表情。
真的好冷。
「我沒想過會是這樣。」祂的聲音也像是融化的雪:
「就算把你的所有回檔次數加起來,再乘上數倍的疲累那一劍也不至於砍碎你的靈魂。你的意志是我見過最堅韌的,沒有任何理由因此消散我沒想過會這樣,從概率來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