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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相槐此人,卻竟也有些來歷。
武陵山山寨亦曾風光一時,建武初年,荊南動亂,武陵蠻趁勢而起,五溪共推精夫相單程為王,起兵與漢軍作戰。
他們先後擊敗武威將軍劉尚、伏波將軍馬援。武威將軍劉尚甚至戰死在了臨沅!
而相槐,就是相單程的後人。
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相槐心下有些緊張,察言觀色,見楊信並無表露負面情緒,這才鬆了口氣,心中暗喜。
他說:「我往常說起先祖之事,多惹漢人惱怒。止楊兄弟你不在意。」
楊信聞言啞然失笑,道:「都已是一二百年前的事了,於今日你我有何相干?」
就說這相單程,能擊敗劉尚、馬援,雖以地利優勢,卻無疑是個有本事的。但較之於漢家的煌煌大業,卻又微不足道了。
楊信能夠理解,相槐把先祖相單程當作英雄人物——因為擊敗過漢人,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榮耀。
但也沒道理因為一兩百年前的事情,就憎惡相槐。何況楊信兩世為人?
相槐那小心翼翼的試探,楊信看的一清二楚;無非是為了確定楊信是敵是友而已,楊信也能夠理解。
相槐聞言有些慚愧,說:「有人認為我常提先祖功業,是對漢家的挑釁;我也不想挑釁漢家,實在這些年來,漢家的苛刻對待,使我等難以心服。」
他說:「漢家官府常以各種理由加征賦稅,甚至指使豪強擄掠我兄弟姊妹;我等反時,便好言以對,道是蠻漢如一;屈從了他們又要囂張,想方設法戕害我們。」
聽到他的怨言,楊信亦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一個黔首,能說什麼呢?
封建王朝的官府,對待自家子民都不寬容,遑論邊蠻?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連漢家自己的百姓都當作草芥,又怎麼可能對邊蠻和顏悅色?自然是敲骨吸髓,無所不用其極。
說來說去,得利的永遠是那一小撮人;底層的,又論什麼漢、蠻呢?不都一樣麼?
楊信道:「我不知你們生活有多艱難,我卻知道我們有多艱難。」
他將自己的經歷說出來,亦是引得相槐連連嘆息。
說:「連你這樣的勇士,竟然也遭到如此對待,這世道實在是爛到了極點。」
楊信聽了,笑了下,搖頭沒再說話。
似相槐這樣的精夫,實則來說,對於普通的蠻人,也是高高在上者;他並不能體會楊信的感情,只是覺得楊信這麼厲害都淪落為流民,簡直沒有道理。
眼看昊陽偏西,已近傍晚,楊信正打算與相槐作別,卻忽然想起點什麼,問相槐:「你們常在山中行走,可見過隕鐵之類從天而降之物?」
算是個有棗沒棗打兩桿,隨口這麼一問。
楊信打算造一口兵器,所以與村正提的條件當中,有五百斤鐵料這一項;且不說侯府會不會出這五百斤鐵料,單說尋常的鐵料打造的兵器,對楊信這樣的人而言,其實並不足用。
實因氣力太盛,舉手投足力達萬斤,如此巨力之下,一般的兵器經不起幾下揮砍。
而高強度特種合金的煉造有賴於高度發達的重工業體系,是沒有辦法手工合成的。
那五百斤鐵料,如果侯府真拿來了,楊信也沒有把握鍛造出合手的兵器;所以他腦子裡也曾轉過其他的念頭,比如一些特殊的金屬隕石。
金屬隕石多是鐵隕石,與尋常的鐵料沒多大區別;但偶爾也有參雜其他金屬元素的隕鐵,比單純的鐵隕石更堅固、更奇妙。
但隕鐵難求,一時半會找不到頭緒。
這裡突然開口,問了相槐;武陵蠻常在山野間奔走,說不定見到過墜落在山野之間的隕石。
本來楊信並不抱有期望。
卻不料相槐答道:「楊兄弟說的是隕鐵嗎?」
他說:「楊兄弟要隕鐵作甚?」
說:「隕鐵堅固異常,難以融化;我們以前見到天上墜落下來的流星,便把它們帶回寨子,卻沒辦法熔煉。後來就不在意這些東西了。」
楊信一聽,心下大喜:「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