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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遼東報捷露布進京的兩天後,崇禎皇帝正與兵部尚書陳新甲,以及眾位閣臣商議追祭宣府鎮總兵楊國柱,還有洪承疇保薦張誠接任宣府鎮總兵一事。
御史方同洲彈劾張誠的奏疏就送了進來,崇禎皇帝看過之後,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將方同洲的彈劾奏疏重重摔在御案上。
崇禎皇帝剛剛因遼東戰報而起的那股興奮之情,登時褪去,他面色陰沉,語氣冰冷的說道:「查。給朕查一查,這方同洲是何居心?背後受何人指使?」
乾清宮東閣內隨侍的太監、宮娥也是跪伏一地,卻無一人敢於出言勸阻。
閣內覲見的眾位臣工登時大驚失色,紛紛離座跪拜,懇求崇禎皇帝平息怒氣,保重身體,萬萬以國事為要。
司禮監掌印太監、提督東廠的王德化跪著爬上前去,輕聲勸道:「皇爺龍體,干係國朝安危,還請以國事為重,萬勿動氣傷體!」
崇禎皇帝抬頭看了他一眼,怒火已不似剛才那般猛烈,他用手重重敲擊在御案之上,沉聲說道:「拿去。拿去給他們瞧瞧,這方同洲哪裡來的底氣,竟敢妄議朝廷大將?」
此時,內閣首輔、吏部尚書范復粹已經於崇禎十四年五月致仕歸家,首輔之位由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張四知接任。
張四知其人因曾患有惡化潰瘍,相貌十分醜陋,且貪財無德,入閣四載,碌碌無為,居首輔之位不足一年,便被彈劾,退職歸家。
這人之無德,不惟朝堂之上碌碌無為,張四知為謀奪家產,竟騙醉其弟,暗中按下手印畫押,以致其弟張思維憤而離家。
更是教子無方,其子就因他疏於管教,以致不務正業,於萬曆年間被一姚姓縣官在家鄉捕殺,而他卻將怨氣撒於地方官和鄉紳百姓,禍亂鄉里。
煌煌大明,竟是此種人物登堂入閣拜相,在內勾連宦臣,在外把持著朝廷政事,打壓異己,貪污受賄,又如何能振奮朝綱,外抗強虜,內繳流賊?
隨著王德化將這份彈劾奏疏送給內閣首輔張四知,他神情恭謹地俯身接過,展開細瞧起來。
原來是御史方同洲在奏章中彈劾張誠三大罪狀:
其一,劾張誠在宣鎮北路侵奪軍屯田產,欺壓軍戶,私收商稅,貪財斂貨;
其二,劾張誠在宣鎮擅殺北路開平衛武官薛良清,謀殺宣府鎮副總兵張國威;
其二,劾張誠援剿河南時,逗留不前,臨戰納妾,致洛陽失陷賊手,封藩蒙難。
劾章的最後,方同洲還總結說張誠外表忠誠,實內心奸詐之人,其更是洛陽失陷,福藩蒙難的首罪,如此奸惡好色貪財之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張四知看罷輕輕的搖了搖頭,淡淡說了句:「書生之見,腐儒之言罷了。」
千年不變的內閣次輔,戶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陳演從他手裡接過劾章,快速掃看了一遍,不發一言,就傳給了東閣大學士魏照乘。
最後才傳給兵部尚書陳新甲,他初時見崇禎皇帝見到劾章後盛怒不已,還以為是方同洲膽大妄為,又或是為求名聲而彈劾君王陛下。
待得見到了劾章後,他才定下心來,同時暗罵這名叫方同洲的御史不識時務。
如今的大明正處於內憂外患並存之際,武將的待遇雖未見明顯提高,但朝廷對他們的態度卻也是極度曖昧。
既想要打壓一番,又怕板子拍得狠了,打出離心離德之大患,故而對於各地統兵武將的處置,向來都是重中之重,豈容得你一個小小御史來擺弄是非。
除非是哪個武將犯了大錯,又或是手下兵馬潰散殆盡,才會成為朝廷之上用來殺雞儆猴的犧牲品。
且不說,如今的張誠正統兵數萬在錦州前線為朝廷拼命,更屢建殊勛,朝廷用人的關鍵時刻,不說如何慰勉激勵,你個小小御史卻在此時彈劾張誠?
再者說來,其所彈劾的三項內容,更是朝廷上早有定論之事,不止是內閣諸公都已明知,連當今皇上都早已確知,並金口玉言下的定論。
你說你一個小小御史,竟敢來趟這個渾水,還想著要推翻皇帝的意見,且不說彈劾內容真偽,只要此時論罪懲處張誠,誰能保證不會影響錦州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