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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情況?」
「你知道嗎?」「有人在以前見過嗎?」
聽眾們有的面面相覷,有的揉著眼睛,還有的試圖趁夜鶯小姐尚在歌唱,再度折彎手中的花束以彌補對她的鐘愛,不過,也沒有出現光芒再度轉移到夜鶯小姐身上的現象。
它們仍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得閃亮和濃郁,從瑩白,到淡黃,到橙黃
「這不可能!」
坐在舞台更後面沙發上閉目養神的游吟詩人塞涅西諾,整個穿紅色披風的身影「蹬蹬蹬」跑了出來,芮妮拉更是在檯面上留下一連串燃燒的腳印,站在了舞台的前沿四周張望。
這四千多支「芳卉花束」,是每年名歌手決賽前,教會根據聽眾席和評委席的數量,注入不同含量的「不凋花蜜」所定向煉製而成的。
一旦作出代表鍾愛的「折花」程式,其不凋花蜜就會暫時升華,並通過整個歌劇院底座布下的巨型祭壇,轉移到演唱者胸前的號牌中重新析出凝結。
折完就回失去非凡效能,變為尋常物品,沒有重新產生異質色彩的道理啊!!
儘管,這好像跟台上布穀鳥小姐和夜鶯小姐的對決沒有關係,暫時沒影響到她們身上的光芒與異象
但明顯的一點是,這令人難以理解的現象,是由於後來舍勒出手後,和夜鶯小姐共同演繹的《詩人之戀》所引起的,而事情的進展還沒有結束,這多少讓塞涅西諾、布穀鳥小姐,以及評委席中少數的「死忠派」心底不安了起來。
面向聽眾的安,當然也瞧見了流淌於黑夜中的浩渺星光。
沒有像旁人那樣的緣由和心理活動,她只覺得好看。
自從盛夏到來,不知發生了多少不真實之事,這可能也像是在做夢吧。
她又聯想起了數天前帕拉多戈斯群島航線上的甲板、藤椅、舷與白帆,想起了海天一色的平靜藍黑,想起了自己舒展身軀所趴的天穹邊緣的曲線,以及下方那片浩瀚無垠又星河璀璨的大海。
當秋季隨著《在晴朗的花園早晨》漸行漸遠,這似乎成了最後一道尚顯風和日麗的自然風光。
已一無所有的嚴冬,再也不見描述清醒世界的詩篇。
「我在夢中哭泣——我夢見你躺在墳墓里,
我醒來,不禁泫然欲泣。」
在沒有任何前奏伴奏的情況下,夜鶯小姐以較慢的速度開始了訴說。
冬天(十三),《我曾在夢中哭泣》。
作曲家所指示的術語是輕聲地(Leise),力度微弱,速度凝緩,沒有什麼情感修飾,讓聽眾體會到了詩人無力、孱弱甚至恍惚的的狀態。
或許,這種相對麻木的情緒,反而會更適合這首歌曲的意境。
「我在夢中哭泣——我夢見你把我拋棄,
我醒來,哭喊,久久地痛徹心扉。」
鋼琴的配合也一點都不積極,每當夜鶯小姐唱完一句,才落寞而略帶神經質地奏響幾個和弦,或是在少數休止符或強拍給予幾次重要和聲的支撐。
一直到最後一段,伴奏的柱式和弦才開始隨著聲樂同時進行。
「我在夢中哭泣——我夢見伱還和我親昵,
我醒來,終於淚如泉滴。」
這是最初的那些夜裡,詩人做了三個夢:第一個夢戀人躺在墓里,醒來流下淚水;第二個夢戀人拋棄了他,醒來仍然心痛——前兩段都在中音區徘徊,音色低沉。
第三個夢戀人好像歸來了——這時范寧指尖下的音符爬向了高音區,逐漸變得明亮了起來,哪知這仍然是個夢!對愛人戀戀不忘卻又無法挽回的悲慘境遇,經這三次強調,簡直就是在往傷口上撒鹽!
聽眾在泣血,花束卻仍在變亮,評委席上的亦如此。
歌劇廳已變成了一片橙黃光芒舞動的金燦燦世界。
調性從降e小調切換到B大調,還是類似的和弦織體,還是一樣的夢境。
「每夜於夢,
我瞧見你,
我瞧見你向我親昵致意,
而我跪倒在你腳下放聲哭泣。」
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