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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有糧,心裡不慌。
馮刺史當然很明白這個道理。
甚至他還明白:備戰備荒為嗯,為天下。
涼州就是因為百餘年來動亂不已,所以大好的豐饒之地被白白荒廢掉了。
這個時代對自然災害的抵抗能力本就不足,再加上人禍的增強效應。
一場不大的自然災害,很容易就被放大成讓百姓流離失所的災難大片。
所以大至朝廷,小至一方主官,不說真心為百姓著想吧,就是想要維護社會和百姓的穩定。
長久之計就是大力發展生產力,大幅度提高社會與百姓對抗風險的能力。
只是這個方法,在識字率極低的古代,想要出現明顯效果,那就要極大拉長時間線。
至少以百年甚至數百年為單位來計算。
再加上中國古代生產關係過於早熟,所以當社會發展到某種程度,反而會對生產力產生阻礙作用。
所以在歷史上,任何想要解放生產力,打破舊的生產關係的改革,都必然會遇到極大的阻力。
在大部分時間裡,這種改革或者改變,只能是被動而又緩慢地進行。
至於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當然是有的。
效果最明顯的方法,就是開啟基建模式。
以這個時代的水平而言,興修水利,就是見效最快的基建。
但對於馮刺史來說小孩子才會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部都要。
十年前就有計劃地撬世家的牆角,用了十年的時間,終於鍛造出興漢會這把利器。
對這個時代來講,以他為首的興漢會,就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
這一點根本不用客氣。
正是因為作為先進生產力的代表,所以他才能擺平南中夷人,涼州胡人。
甚至還能讓相當一部分世家豪族不得不主動轉型。
既然連長遠方向都抓准了,那麼剩下的基建模式,自然也不可能落下。
大亂之後才有大治。
雖然百年一遇的白災並不能動搖世家豪族的根基,但對涼州胡人部族和相當一部分底層黔首的影響卻是相當大。
大到讓馮刺史有機會重新整合涼州中下階層的社會資源。
以工代賑,開啟基建,讓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的大量百姓和胡人,對大漢的涼州刺史府很是感激。
只要能讓蒼頭黔首在災難里活下去,你就是天天摟著嬌妻美妾醉生夢死,那也是好官。
若是沒辦法讓人活下去,真讓百姓餓急了眼,誰還管你是吃草根的清官還是食肉縻的貪官?
反正對他們來說,肉食者都是一路貨色。
馮刺史作為有口皆碑的良心官員,自然不可能是那等貨色。
涼州的春耕過後,就算馮刺史偷空帶全家去踏春,他對於涼州的百姓來說,仍是好官。
不過他可以偷懶,其他人未必就有這等好運。
比如說,馬田和李明就在其他人之列。
因為春耕過後,要抓緊時間興修水利,為來年耕種打下基礎。
未來的兩三年,決定著涼州是否能成為真正的豐饒之地的關鍵窗口期。
李明之所以跟馬田吐槽說是來當苦力,就是因為自己等人必須要參與這興修水利之事。
不是站在水邊指手劃腳兩句的那種,更不是坐在官署里吩咐一聲就完了的那種。
而是必須要到現場,親自組織民夫趕工的那種。
說白了,就是拿他們當小吏來使喚。
不怪李明這般吐槽。
小吏對於蒼頭黔首來說,當然是一個難以跨越的階層。
但對於世家子弟來說,卻是勞心疲身的苦差事,有多少人願意從小吏干起?
不信就看看眼前的現場。
帶著幞頭,明明是讀書出身的那些小郎君,居然捲起自己的褲腿,跑到泥水裡,指揮民夫挖溝。
甚至有些性子急的,還親自操起工具幹了起來。
你們讀書人的矜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