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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那幫亢奮的莊戶,馮永覺得不能讓黃月英上這坡來。鄉下的莊戶幹活幹得太熱了,直接脫衣服接著干那是常事,而且男女之間沒有那麼多忌諱。黔首嘛,有衣服穿那是遇到好主家了。家裡幾個人共用一件衣服,哪個要出門了就換上出去,那就是常有的事。
可是黃月英這種有身份的人,碰到了這種情況,給你安一個衝撞貴人的罪名那也最正常不過的事——光天化日之下,有衣服你都不穿,你想幹嘛?
揮揮手讓那幫孩子停下,同時對那些莊戶們大聲喊了一句:「快點把衣服給我穿上!有貴人要過來了。」
然後緊跑慢趕,馮永一路小跑下了山坡,趕到黃月英面前,行了一禮:「夫人突然來馮莊,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好歹讓小子有個準備。」
「提前跟你說了,可就看不到如此盛況了。」黃月英示意馮永讓開,又揚起下巴,朝坡上還沒有解散的孩童點了點,「如此好文,為何不曾對我說?」
連這個我也要匯報啊?那趙二郎天天在馮莊間諜,這事不是應該由他給你說的嗎?
馮永又莫名地看了一下趙廣,難道這貨良心發現,覺得做間諜不對,所以沒說?
趙廣第二次躺槍,茫然地回看了一下馮永:我沒做什麼啊?
「夫人,這坡上莊戶在幹活呢。場面有些亂,就不要上去了吧?怕那些下人衝撞了夫人。」眼看著黃月英越過自己,繼續向前走去,馮永連忙開口勸阻道。
「前些時日收穀子的時候,我不也一樣在場嗎?怎麼就沒人衝撞?今天被我逮著了平日裡藏著掖著的東西,就不敢讓我看了?」黃月英鳳眸一挑,語氣有些不太友好。
關鍵是收穀子的時候靠近官道,哪個敢在那裡脫衣服?這莊後的坡上就不一樣了,全都是屬於馮家的,連後面的山也不例外,莊戶沒了這個顧忌,脫衣服幹活不是常事嗎?
沒有馮永的解散命令,孩童們仍然靜靜地站在那裡,甚至連亂動一下的人都沒有。雙手背在後面,兩腿分開,挺胸而立,如同那茁壯而長的小青松。
黃月英上到坡來,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她甚至看到有一個十來歲的孩童,汗珠子都快流到眼裡了,竟然擦都不敢擦一下,只是努力地眨眨眼,想把那汗珠擠到一邊去。
看看那邊努力幹活的莊戶,再看看這邊一動不動的孩童,黃月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馮永的目光,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
馮永倒是沒注意到黃月英的目光,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幹活的大人身上,在人群中找了找,沒有看到光著膀子的人,心裡想到咱這主家看來還是挺有威信的,心情略微放鬆下來。
「你叫什麼?」黃月英走到剛才那個擠汗珠的孩子面前,把油傘擋在他的頭上,彎下腰問了一句。
那孩子沒有料到這看起來不算好看的女貴人竟然問他話,張了張嘴,突然又轉過頭去,把手舉到傘外,喊了一聲:「報!」
「嗯?」馮永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怎麼啦?」
「回主家,貴人問我話了。」
「哦,沒事,說吧,貴人問什麼就回什麼。」
「諾!」那孩童回過頭來,對著黃月英說道,「回貴人的話,我叫狗子。」
黃月英愕然地站直了身體,看了看馮永,又看了看孩童。
只見這孩童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破舊,光著腳丫,腳上粘滿了泥巴,唯一可稱道的就是臉還算乾淨,頭髮也梳整整齊齊,顯得很有精神,不過僅僅是這一點,就是別處的莊戶孩子不能比的。
狗子這一小小的舉動,讓關姬都忍不住默默地看了一眼馮永。
能教出一批讀書種子的人有很多,能帶出令行禁止部曲的人也有很多,但能讓鄉野頑童明禮識字,把他們教成為讀書種子,又能讓他們令行禁止的,她只見過這麼一位。
無命而不言,無令則不動,若單單以列隊而言,這些孩童,只怕已經比多數軍伍強得多。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馮土鱉,卻渾然不知這些孩童的行為,在別人眼裡看來,究竟有多麼地驚世駭俗。
在初中高中大學都有過軍訓的馮永看來,對學生進行隊列訓練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連課堂紀律都保持不好,還想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