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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離去了,留下的是滿地的狼藉。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胡人的屍首,挖個坑,埋了。
胡人的馬匹,剝了皮,吃了。
不是不想救馬匹,而是留下要麼是死的,要麼是重傷,按照漢代的條件根本就難以救治,還不如索性給這些生靈一個痛快。
馬肉一點都不好吃,尤其是在這個香料貴如黃金的年代。
斐潛現在才知道,馬肉在烹煮的時候,居然會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惡臭,仿佛是沉積了多年的草料驟然被翻開散發出來的味道,又像是暗無天日的溝渠中沉澱在綠得發黑的水面上味道……
水煮馬肉,真正的水煮,沒有辣椒,沒有花椒,沒有桂皮陳皮八角等等等,只有水。馬肉纖維比牛肉還粗,還硬,咬下去就像是在啃細細的木頭,除了粗澀之外,還有一種未成熟果實的那種酸味,若不是斐潛親眼看見是剛剛從馬屍上切割下來的,多半還會以為這肉已經是腐爛變質了。
斐潛硬著頭皮吃了一碗,便拒絕了再添加的好意。吃一碗,表示自己也是和大家一樣,不做什麼特殊化,但是再吃一碗,那就是給自己找罪受了。
除了三十餘個胡人的屍首,還有這個難吃的馬肉,胡人們另外留下的禮物就不是那麼的讓人欣喜了。
就在那胡人繞營拋射的過程中,一共有五十多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其中有二十幾人因為沒有藏好,被射中了頭部或是軀幹等要害部位,已經死去,另外剩餘的三十多人,則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害,留在後營養傷。
這個傷亡似乎,好像,應該,大概比胡人好上那麼一些?
但是不要忘了,這是在有盾牌,有木牆的掩護之下,而且,胡人進攻的方向只有一個,沒有辦法像之前攻伐其他營寨那樣繞營而走,在遊走中尋找營寨的破綻……
能夠戰勝騎兵的,只有騎兵,而不是營寨。胡人要打便打,要走便走,斐潛一點辦法都沒有,至少現在沒有辦法。
「我們看起來是贏了,但是其實上……我們是輸了。」斐潛看著大家說道,「但是跟新兵還是要講是贏了。」
雖然話繞口,但是意思大家都能夠明白。
幸好的是南匈奴也明顯不想損失太多的兵力,所以最終還是主動撤退了,否則真的打下去,最後輸的那一方應該是斐潛自己。
不過幸好的是,胡人很窮,至少這一批南匈奴人並不富裕。
窮的不僅是人口,還有武器。
斐潛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桌案之上,說道:「幸好胡人窮,否則我們會死的人更多。」
在桌案之上,擺著兩隻箭矢,一隻是白羽,尾羽粗細一致,修剪得非常整齊,箭杆勻稱,尖三角扁箭頭閃著寒光;另外一隻箭矢用的是雜羽,粗細有一些參差,也有一些雜亂,箭杆明顯更細更短了一些,箭頭雖然也是尖銳的,但是卻留下了很多的打磨的痕跡,就像是生鏽之後拋光了,然後再生鏽再拋光而形成的。
白羽是最先進行測距校射的那個胡人射出來的,而雜羽的則是後來的那些胡人拋射的箭矢當中隨意拿的。
箭矢是最普通的消耗品,卻是也是最重要的消耗品,一根箭矢的重量、長短都會影響到射擊的精度和距離,白羽的箭矢與漢軍的軍製品是一致的,但是雜羽的就明顯是殘次品。
「大家有沒有想過,為何胡人會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劫掠我們漢人?為什麼曾經南附的匈奴也好,東羌也罷,會一再的重複反叛?」斐潛問著大帳之內的眾人。
黃成想了想,搖了搖頭,他從小就在荊襄長大,這是他第一次接觸胡人,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有任何的概念。
斐潛微微一笑,看向馬延。
馬延沉聲道:「胡人野蠻貪婪,不知禮數,只信奉力量,本性兇殘好殺。」
斐潛點點頭,這個觀念不偏不倚,是絕大多數的漢人這麼認為的,而且這也是胡人們表現出來的特徵。
杜遠抬起頭,看了一眼斐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看了一眼馬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既然杜遠不想說,斐潛也沒有再強迫詢問,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