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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淪落人……」許敬宗眼中一亮,笑了笑,說道:「此言甚合吾心!不過,下官是真的淪落人,駙馬您卻不一定是了。」
「如何不是?」夏鴻升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得罪了人,連陛下也保不得我,只能讓我來做個涇陽縣令。現如今雖有吐谷渾之軍功在身,可我不還是待在這小小涇陽?說起這個,我卻還不知,陛下素來惜重許大人之才,原先商議此番御駕親征之人選,還欲令許大人隨行,專司詔書起草之職,為何許大人會忽而淪落至此?」
「有人在陛下面前進小人之言,構陷於我。」許敬宗搖了搖頭,忿忿的說道。
「哦?」夏鴻升裝作一副意外之色,問道:「許大人可知是誰?」
許敬宗笑了笑,說道:「還能有何人?他們早已看宗不爽多時!我雖不知,然卻再不會有旁人了。」
許敬宗自道打從鸞州回來之後,夏鴻升同他從未有過多的交集,更無衝突矛盾可言,卻是斷然想不到眼前的夏鴻升,就是那個導致他貶官到涇陽的人了。
夏鴻升也暗自好笑。
這傢伙若放後世里,去演戲去,定然前途無量。就這演技,恐怕連他自己都能騙過去。莫非他真的並不覺得所作所為有何不妥,根本不是過錯?
他貪墨的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李世民沒當即拿他下獄,還是夏鴻升苦勸的。若非夏鴻升要用他一段時間,李世民查出他平素貪墨斂財之舉的當時,就要將他下入大獄了。
「如此看來,你我都是被……」夏鴻升覺得可能自己在後世里若去演戲,估摸著也會前途一片明亮,瞅瞅這演技,簡直不要太好。
許敬宗一聲冷哼,眼中一片怨恨。
夏鴻升又笑了笑,說道:「如此看來,你我當不當得同是天涯淪落人?當不當得共飲幾杯?」
許敬宗聞言,點了點頭:「當得!當得!」
夏鴻升復又笑道:「許大人也莫要悲戚,依我看來,陛下將許大人貶官至此,卻有另一番深意。呵呵,若是我所料不差,這次貶官,非但不會影響許大人的前程,或許反而會成就許大人大功一件。」
「哦?!」許敬宗一聽夏鴻升的話,頓時眉頭一緊,立刻看了過來,急忙問道:「駙馬爺可是得了什麼風聲?!」
夏鴻升只是笑,卻不吭聲。
許敬宗一凜,立刻壓低了聲音說道:「下官知道了,此地不是說話之處!駙馬爺家中叨擾不便,不若教卑職作東,請縣令大人您在這涇陽城之中一同暢飲幾杯,若何?」
夏鴻升一笑:「也好!」
許敬宗極為熱切,當即便立刻稍事整理,然後二人出離了縣衙,去了涇陽城中最好的酒樓,叫了雅座坐了下來,放下竹簾。
幾杯淡酒飲過,許敬宗立刻拱手行了一禮,急切著道:「還請駙馬爺明示!」
夏鴻升吃下一口小菜,說道:「許大人,不是本侯自誇,論信重,陛下對我如何,滿朝皆知。論親疏,我是陛下的女婿,論功業,我立功無數。許大人,就算是陛下因著士族之故,將我貶官涇陽。然之後我又在滅吐谷渾之中立下大功,官復原職,且又得擢升從三品歸德將軍。按說,實在不須再在這涇陽了。可陛下為何還讓我督管涇陽縣衙之事?」
許敬宗人精一個,一聽夏鴻升的話,就明白了:「陛下……陛下在涇陽有所安排?!」
「不錯。」夏鴻升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士族如此擎肘陛下,陛下何等心氣之人也,豈會不惱?呵呵,許大人莫非忘記了之前朝堂上百官彈劾於我,說我謀逆造反之事?」
許敬宗神色一凜,說道:「侯爺說的是未經朝廷疏議,侯爺您在涇陽擅自開商限,行新法之事?」
夏鴻升點了點頭,笑道:「聽聽那些士族的朝臣們彈劾本侯的罪名多麼嚴重私廢朝廷律令,而以自撰之律令代之,此謀逆之罪也!朝廷自有稅制,而我夏鴻升在涇陽將士農工商者皆征其稅,又羅列諸多名目,從商人身上橫徵暴斂,此欺民之罪也!陛下厚待於我,而我卻將涇陽視為自己可以胡作非為的地方,不僅私廢朝廷律法,又私設賦稅,此欺君之罪也!有此三罪,那真是其罪當誅,罪不容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