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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日至十五日,在這整整四日的時間內,叛軍與南陽展開了持續的拉鋸戰。
南陽方依舊採用周虎那『晝守夜攻』的戰術,白晝間趨於防守、保存體力,不惜為此失去陣地,而夜裡則配合旅狼展開反撲,奪回失地。
說實話,叛軍方也並非沒有在夜裡嘗試守住陣地,但就像陳勖所認為的,這場仗打到如今,昆陽守卒的平均實力與戰場經驗,以及越來越逼近於叛軍士卒,考慮到夜戰時,叛軍士卒在明、昆陽守卒在暗,縱使叛軍士卒明知昆陽守卒今晚會發動反擊,卻也很難抵擋住。
畢竟,一個夜晚很長,而被叛軍攻陷的街巷也不少,誰也吃不准那群昆陽卒究竟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發起反擊。
當然,最最關鍵的,還是因為叛軍的士氣普遍低迷。
從九月初到十月初七,關朔麾下這三萬餘叛軍士卒,整整攻打了昆陽近一個月,多次損兵折將的叛軍將士們,恨不得立刻就結束這場仗。
好不容易熬到十月初七,終於打下了南城牆,心想著城內的昆陽人這次終於要完蛋了,結果,昆陽人在城內發動了巷戰。
從十月初八到十月十五,雙方展開了為期整整七日的巷戰,叛軍一度占領南半城的五分之四,甚至比那還要多,但卻始終無法越過『東街』、『西街』這一條仿佛天塹般的街道。
一次又一次地,叛軍將士最終還是被昆陽守卒打回來,雙方各自占據南半城的一半,隔著陣地相望。
與心心念念想要保衛昆陽、保衛家鄉的昆陽守卒不同,叛軍士卒們逐漸開始厭倦這種無謂的拉鋸戰,他們漸漸失去了攻陷昆陽的信心,以至於在白晝間的進攻中,叛軍士卒們的攻勢也越來越疲弱。
這樣下去不行。
作為前線的指揮將領之一,曲將曹戊找到了大將朱峁,向後者匯報了軍中的種種不利跡象。
他對朱峁說道:「……將士們已厭倦了與昆陽人反覆爭奪陣地,有越來越多的士卒開始抱怨,抱怨口糧、抱怨天氣、抱怨身上單薄的衣物……不少將士已失去了攻占昆陽的信心。」
「……」
朱峁默默地聽著。
因為事實上不知曹戊向他抱怨,像羅俁、鄒洧等作戰在前線的將領們,皆有陸陸續續地向他稟告越來越不妙的局勢,可朱峁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是『客將』,是跟隨他江夏義師渠帥陳勖一同來協助長沙義師的客軍,長沙義師的渠帥關朔才是這場仗真正的統帥,只要關朔不改變想法,他們就只能在這裡乾耗著。
此刻朱峁唯一能做的,就是好言安撫曹戊、羅俁、鄒洧等曲將們,同時暗自祈禱他江夏義軍的渠帥陳勖能夠說服關朔,儘早結束這場仗。
如何結束這場仗,是否要為此與那周虎做什麼交涉,對此朱峁還未仔細想過,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這場該死的仗,真的不宜再打下去了。
而與此同時,在昆陽的南城門樓,陳勖正在勸說關朔。
出於對關朔的尊重,陳勖前三日都沒有勸告,直到今日這第四日,他覺得不能再任由關朔繼續下去了,因此他屏退左右,與關朔單獨交流了一番。
「……從十二日至今,整整過去了三日,今日是第四日,我義師的將士們,仍未攻至東街、西街,無法有效地威脅到昆陽卒……其中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昆陽卒越戰越強,想要保衛家鄉的信念,使得他們的士氣始終保持在一個穩定的水平,再加上那周虎……迄今為止,那周虎沒有犯過一次錯誤,反而利用智略一次次地取得局部的優勢,這又反過來鼓舞了昆陽守卒的士氣……反觀我義師的將士們,則開始厭倦反覆的拉鋸戰,再加上口糧、天氣等方面原因,普遍士氣滑落……我覺得,該是結束這場仗了。」
「結束?怎麼結束?」
關朔轉頭看向陳勖,看似平靜地問道:「派人向那周虎投降麼?」
一聽這滿帶諷刺的話,陳勖就知道關朔心中積壓著濃濃的怒火。
正如陳勖所猜想的那般,鑑於這幾日糟糕的戰事,關朔壓著一肚子的火,他無非就是考慮到陳勖的身份才沒有發作,若換做別人,恐怕他這會兒早就拍案怒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