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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宋清頤睜開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兩隻龍鳳紅燭讓他怔了一下,隨即才感覺到渾身不正常的燥熱。
苦笑,沒想到落拓如他現在的樣子,竟然還會有人有興趣使手段?
但是隨後門外傳來的聲音卻讓宋清頤整個人震驚地愣住了。
&子,今晚的洞房花燭夜,無論如何,都不許你出這個房間!」隨同那熟悉的呵斥聲傳來的,還有鐵鏈扯動和上鎖的聲音。
大約是聽裡面沒有回話也沒有動靜,外面的人嘆了口氣,離開了。
其實,也不是宋清頤不回答,他是完全呆了。
愣愣地抬頭打量了一下,宋清頤才發現剛剛自己一直都是趴在地上的,身上還繞著麻繩。而這房間,剛剛讓他震驚不已,已故父親的聲音已經告訴了他,是他的洞房。
宋清頤記得他一輩子總共只喜歡過一個女人,卻娶了兩次親,被父親承認的則只有娶正妻的那次,而那次洞房正是父親親手給他上綁,母親怕他消極抵抗,餵了他助性的藥物。
忍著身上的不適,宋清頤勉強掙開身上已經鬆了繩結的麻繩,爬起身,目光不意外地在喜床那邊看見了那個一身大紅並蒂蓮褂衣,烏黑的長髮結成長及後腰的馬尾從蓋著的紅帕里垂下,兩隻白皙的手緊握著平安果的「新娘」,他的正妻。
大紅的並蒂蓮褂衣,那是只有男妻才會穿的嫁衣,竟然真的是他娶正妻的那個晚上!
宋清頤心裡無比震驚,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被那兩人合謀偷走祖傳秘方,奪去家產,爹娘撒手人寰,自己也被轟出宋家,落拓地餓昏在破廟,眼下怎麼會在早已過去的情景里重新醒來?
他這是做夢嗎?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痛,痛得幾乎要掉下眼淚,宋清頤一下顫慄地站不穩。沒有在做夢?這是真的?他真的回到了所有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
微顫顫地向前走了一步,喜床上坐著的人像是被他的動靜驚到一般,手上的平安果一下子掉了下來。
平安果落地的聲音驚醒了宋清頤,他看見那人動了一下,似乎想起身去撿平安果,隨後大概又想起喜娘交代的未揭蓋頭之前不可移動的話,止了動作。
因為那一下,紅艷艷的蓋頭微微晃了晃。
宋清頤也停了動作,靜靜地看著那人。他記得,那人……該是叫做齊潤雲吧。沉澱在記憶里那塊鮮紅的顏色重新浮現出來,宋清頤咬緊牙關,幾乎要悔恨地落下淚來的眼睛不能遏制的落在那人還是平坦的腹部。
曾經……或者應該說曾經發生過的「以後」里,他這個安安靜靜的正妻,卻因為他,落的一屍兩命,帶著他未出世的孩兒無聲無息地躺在一片紅艷的血色里,懷裡唯一緊抱的,是一塊那人自己準備的牌位,上面只簡單寒磣地寫著,宋齊氏潤雲。
閉了一下眼,最終讓眼睛裡那滿溢的水汽滑了下來。宋清頤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現在他的家還沒散,父母健在,正妻未亡,幼子未出,一切都還來得及,不能哭!不能讓別人察覺到異樣。重活一世,這是他的幸運,是老天的憐惜,他會好好珍惜……
好不容易壓下情緒,宋清頤小心地走上前,帶著虔誠握起桌上那根秤桿——曾經的他是怎麼做的,隨手扯了蓋頭,沒有交杯酒,沒有蓮子花生生餃子,只是借著藥性要了他的正妻,完成自己答應父親的任務,沒有任何正室應得的尊重,也沒有任何憐惜。
他記得洞房第二日,他就去找父親談判迎娶師妹,完全沒有在意被他肆虐了一夜的那人有沒有起身,又是怎麼撐著那副身體一個人去了後院給母親姨娘叔父們請安的。
如今,他一樣被母親餵了藥,卻沒有如當時那一腔的怒意,只有對眼前這人的愧對和憐惜——不僅是他知道這人在所有事情里的無辜,更是因為揮不去記憶里那一片血紅中大腹便便的身影。
秤桿小心地挑起蓋頭,露出一張光潔的臉龐——那人垂著眉眼,長長的烏髮被整齊地梳理好,用一隻精緻的三彩琉璃靈鳥髮簪簡單的固定,乾乾淨淨地露著那張不算柔美,卻淡然雅致的臉。而目光落在髮簪上的宋清頤微微恍惚了一下——他記得,這個髮簪是宋家媳婦才能佩戴的飾品,三彩的更是只有正妻才能佩戴。只是這人頭上的這隻,後來卻被他奪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