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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只願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東西,即使理智偶或閃現、提醒潛伏著的危機與失敗的可能,受欲|望誘惑的人們卻總是毫不猶豫地將其忽略,猶如撲火的飛蛾一般,前赴後繼地湧向毀滅的深淵。
格洛麗亞偽裝的行者並不怎麼像樣,安格斯展現出來的身手也不足以讓人忌憚,那兩個騎士更加構不成威脅——至少在薩姆爾看來,這樣的四個人帶著那麼一大批財物毫不防備地住進他家裡,簡直是神對他的恩賜。
他腦中只剩下「宰羊」成功後收穫的喜悅,卻拒絕去深入考慮——在他眼中「不足為懼」的這樣四個人,是怎樣走出伍德山脈、並收穫了那麼多魔獸、妖獸材料的呢?
如同走入賭場的賭徒,明知無數人輸得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卻仍舊堅信自己一定能贏、自己運氣很好、自己受神明庇佑、自己與眾不同——他也明白很多人輸了錢,但他就是盲目地、毫無理由地相信自己會成為那極小、極小部分的靠賭博發家的幸運兒,且不需任何根據。
薩姆爾父子大約就是陷入了這樣的狂熱自信狀態,他們呆在主臥室研究了下行動的步驟細節後,便肆無忌憚地討論起財物的分配——絕大部分肯定是屬於家主人的薩姆爾,而其中的金銀、材料,可以分潤少許給得力的長子麥克;再來,村中那些民兵隊的傢伙們也得稍微分配點殘渣……
受薩姆爾太太指示、前來詢問是否在麥粉里揉一些香料進去的黛西,渾身冷汗地蹲在走廊上,竭盡全力才能保證自己不哭出聲。
家中幹這樣的勾當不是第一次,某次死在客房床上的兩名旅行者,屍體還是她和弟弟一起搬出去的。
她記得那對旅行者夫妻中的妻子,送給她一枚漂亮的花型胸章。那個早上、她和弟弟處理掉那對夫妻的屍體後,父親把胸章收了回去。
不知多少個夜晚,那位溫柔和善的女士染血的空洞雙眼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
父兄在村子裡一手遮天,繼母還有偷偷給村人送食物的勇氣,可是她連正視父兄面孔都做不到,更別提反抗。
她一手捂著嘴,一手扶著牆,慢慢地站直了身體,而後以極輕的腳步一點一點挪向廚房,終於離開走廊後,她發瘋一般快跑起來。
黛西消失在走廊盡頭後,另一邊的拐道,走出來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
這個家中的第二個兒子,馬克·薩姆爾,與強壯的大哥不同,他瘦得過分——打扮上也完全看不出是麥克的弟弟,被村人尊稱少爺的麥克衣著整齊乾淨,而他,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仍舊是一身破舊的、綴滿補丁的、臃腫的粗布麻衣。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中,馬克略嫌麻木的眼睛盯著黛西消失的方向看了許久,收回視線後,他低著頭站在原地想了想,邁動步子走到主臥室房門前,推門而入。
沉醉於臆想中的薩姆爾父子沒料到會被人闖入,看清來人,不等薩姆爾發怒,麥克已滿面凶戾地站起來,吼道,「你來幹什麼!」
馬克畏縮地縮了縮脖子,視線根本不敢與大哥接觸,吶吶半響才鼓起出聲的勇氣,「父親、大哥……黛西想告密……那個女人給了黛西好幾個金幣……我看見了……剛才黛西在門口偷聽。」
麥克怔住,他估計沒考慮過豬羊一般的「家人」有背叛的可能性;但他也知道這個讓他丟臉的弟弟是如何的懦弱、無能,根本就不會去懷疑他有膽子對自己和父親撒謊。
薩姆爾慢慢地站了起來,他沒有像平時那樣破口大罵,而是緊繃著臉、腮幫子微微鼓起、眼神凶戾得可怕。
馬克下意識地想要奪路而逃——他從未過上大哥那樣受父親重視的日子,自然談不上像麥克那樣有對父親偶爾發下脾氣的底氣。
薩姆爾蒼老的面容上帶著恐怖的恨意,突兀地露出猙獰的笑容,以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說道,「……好兒子。馬克,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馬克全身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他開始懷疑這樣做對不對、能不能改變他的處境;可是他太渴望像大哥那樣受父親重視、在村人間擁有地位了,這種渴求是外人不能理解的,在強烈的欲|望驅使下,他硬生生止住了痛哭求饒的衝動。
「……你幹得不錯,馬克。我沒想到受我養大的混賬女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