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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深沉。
長安東大街的一處不怎麼起眼的小院子。
院門緊閉,但是院中走廊以及陰影各處站著的,都是魏延的手下精銳部曲。
院中暗淡,只有一盞昏黃燈光搖曳。
魏延靜作在燈火之側,桌案上橫放著那一柄陪著他闖蕩川蜀,奔走南北的戰刀。戰刀刀柄之上雕刻的睚眥,瞠目敞口,尖牙外露。
魏延伸手在刀柄上輕輕摩挲,一臉的若有所思。
屋內院中,魏延精銳部曲沉默的宛如一個個的雕像。
長安三輔,眼見著就要風雲攪動,而魏延自己,又將在其中充當什麼角色?
魏延到了長安,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鮮血了。
今晚,或許就是開啟戰事的序幕!
魏延崇拜斐潛,但是在今天,他也對於龐統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武關城下,是魏延見識到了龐統的手段,而現在,他見識到了作為一個謀臣,一個文吏,龐統擁有的勇氣和膽量,也是如同鋼鐵一般的強硬。在面對著山東即將來臨的威脅,不僅是沒有絲毫的退縮,甚至還要進行引誘,根本不畏懼戰爭的爆發!
誰都清楚,如果長安有失,驃騎基業必然動盪,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龐統依舊給魏延下達了放火焚燒兩個糧倉進行誘敵的命令
大火一起,必然勾動人心。
於內,蠅營狗苟者,心思不純之人,必然蕩漾!
於外,腐朽沉淪者,心懷惡意之輩,必然覬覦!
這一場火,宛如蓮華而生。
根在泥中,莖在水中,而華花卻在水上。
就像是魏延自己。
他的根,在泥里,污濁,掙扎。
歷史上的魏延,出身行伍,是作為劉備的部曲,登上了川蜀的舞台。而當下的魏延的起點相對來說會高一些,但是在面對川蜀士族,關中大姓,甚至是山東那些幾百年的世家的時候
魏延?籍貫何處?祖輩何人?
就像是後世大院裡面的孩子碰面,『你爹是誰?軍銜是什麼?』
每當此事,魏延就特別的不服氣。若是這天下,都是為了拼爹,那麼還要自身努力什麼?春秋周天子分封都已經過去多少年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呼喝之聲也在漫天雨雪之中改天換地,漢祖劉邦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亭長!
憑什麼到了當下,竟然還有人在問爹是誰?!
而不是看他做了些什麼!
魏延佩服有真本事的人,而對於那些只有爹本事的
『嗤。』
歷史上的魏延,原本也將根莖舒展,將蓮華綻放於水面之上,仰望蒼穹。歷史上的魏延,是悲哀的,他的悲哀是他跟隨劉備的時間太短,而遇到諸葛亮的時間太長。
劉備敢於冒險,敢於親身行險,敢於承擔風險,他的一生都在風雨之中掙扎過來,所以他看著努力掙扎的魏延,就像是看著年輕的自己。劉備更願意給魏延更多的機會和空間,去等待魏延的成長綻放。而諸葛亮不敢冒險,演義里他唯一的行險就是空城計,而現實中遭遇風險之後為了維護荊襄集團的利益也不敢自己全數承擔,而是推給了馬謖
不過現在麼,綻放的機會就在眼前。
魏延微笑著,手上卻在抓緊,就像是想要抓緊在刀柄上鐫刻的那一行字。手中的戰刀,就是魏延的『吳鉤』,而他將憑著自己的能力去『覓封侯』,而不是憑著什麼『爹』登高堂!
院角牆頭之上,忽然有聲音傳來,『將主!將軍府發信號了!』
魏延眉眼一挑,頓時有光火在眼底綻放,『按照計劃,燒倉!封街!有膽敢藉機生亂,渾水摸魚的,一律殺無赦!』
院內部曲,轟然而應,然後便是魚貫而出。
魏延走在最後,出了院門,他扭頭看向了將軍府。
品字形的燈火在搖曳著。
『呵呵』魏延輕笑,聲音暢快,『主公放心若是曹軍十萬來,某則吞之,若是二十萬來,某自拒之!不過,在此之前,先該唱戲了』
烈火熊熊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