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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家子,算是完啦。」
夏潯不忍再看集中到廳中來的那些屍體,他走出李家客廳,長長地嘆息一聲。
他也知道,牛不野如此做,不全是為了泄憤報復,同時也是為了警告那些教眾。朝廷再怎麼抓,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教匪全抓起來,只要他們能夠保住幾個首領,組織不從內部潰爛,就能根基不倒,東山再起。
白蓮教從誕生那天起,就和造反掛上了鉤。它起源於北宋,從北宋時候起就開始造反,宋朝時它反宋,金朝時它反金,元朝時它反元,明朝時它反明,清朝時它反清,好象腦後生了反骨,誰當政它反誰。
仔細看的話,它造反的時段未必全是一個王朝末期,階級矛盾急劇激化的時候,而是在任何一個朝代、任何一個時段都有發生。如果非要說它這是官逼民反、揭杆起義,反抗腐朽的封建統治,那實在是往它臉上貼金了。
實際上很多時候造反僅僅是因為掌教者的一己私慾,那些香主壇主教主元帥大掌柜們,那些會道門的首領們一旦掌握了較大的權力,吸納了自認為足夠多的教眾,野心就開始滋長,就開始想著稱王稱霸,奪天下、坐天下,當皇帝,談不上替天行道、鋤暴安良,或者是什么正義姓的起義。
今天,夏潯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暴行,他被激怒了,本來他這次回山東,只是打著緝查山東府打擊教匪的幌子,真正目的只有一個:爭取彭家的諒解,接回自己的娘子。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他要先抓到牛不野,一定要把這個窮凶極惡的大盜繩之以法。
「初次相見,初次相見……」
他忽地想起李維說過的這句話,腦海中馬上有一條若隱若無的線,在那裡輕輕地飄揚著,想抓卻又抓不住。他在那兒呆呆地站了半晌,突然捕捉到了什麼,再仔細一些,便匆匆轉身,向廳中走去……李家血案傳遍全城,立即起到了兩個截然相反的作用。一方面,牛不野的殘酷屠殺,使得許多尋常百姓對他們產生了強烈的牴觸情緒,對官府搜捕過程中造成的擾民行為抱怨少了,就連一些素質低下的巡檢捕快趁機敲詐勒索的惡行都懶得計較,只希望他們能儘快把這些殺人魔頭繩之以法。
另一方面,擔心受到教規懲治,主動自首、舉告他人的在教百姓越來越少,本來因為官府的施壓和大力宣傳,山東提刑按察使司已貼出了自首者免罪的告示,許多百姓人家都跑到官府自首,按察司門前絡繹不絕。
但是李家血案一發生,自首的人數急劇減少,大部分在教百姓都保持了沉默,對官府持以不信任態度。這一來,官府想要緝捕教匪、擴大戰果的難度便大大增加了。
牛不野的目的達到了,一方面,他為被殺的兄弟們報仇,殺死李員全家,為自己搏了一個義薄雲天的美名,堅定了本已慌亂驚恐的本教弟子的決心,同時,也穩定了他的基本教眾,那些人雖然只是尋常百姓,但是利用的好,卻可以給他們通風報信、提供掩護、提供食物和金錢,他們就能在民間如魚得水,在巡捕的眼皮底下遊走自如了。
李家血案成了官府和牛不野較量的一個風向標,如果不能破獲此案,官府無異就是失敗者,人們畏於白蓮教將更甚於畏懼國法朝廷,這次對濟南白蓮教匪的打擊將半途而廢,反而會助長牛不野的氣焰,雖然他的教壇受到了嚴重破壞,他想東山再起也是易如反掌。
反之,如果官府能夠把牛不野繩之以法,他們所吹噓的神通術法在此地將不再有甚麼市場,牛不野這個偶像的轟然倒塌,將使濟南府的剿匪大業事半功倍。
提刑按察使曹大人真的急了,他又是拜訪布政使衙門、都指揮使衙門,謀求其他二衙的幫助,又是親自巡視街頭,過問緝捕教匪的具體事宜,濟南街頭,總能見到曹大人的儀仗來去匆匆。
午後,曹大人的儀仗再度離開按察使衙門,沿著大街向南走去,看樣子是奔布政使衙門去的。馬轎剛剛離開按察使衙門所在的大街,兩旁屋頂突然冒出幾個蒙面大漢,張弓搭箭向曹大人的馬轎攢射不已,一時利箭如珠,激射入轎,緊跟著幾個大漢便提刀跳下屋頂,向馬車攻去。曹大人的護衛立即緊緊護住馬車,與他們搏鬥起來。
「教匪行刺曹大人啦,快走快走!」
一時間滿街百姓倉惶走避,大姑娘小媳婦尖叫不已,半